作者：孫驍驥
2015福布斯香港富豪榜近日新鮮出爐，榜首仍是坐擁313億美元身家的李嘉誠，他已連續17年成為香港首富。不過，最近有報道稱這位知名首富在與員工的聚餐時，稱2016年生意非常難做。他說：“今年生意好多方面大家都要努力點兒，如果不這樣，會非常難做。（香港）旅游業下跌，出入口也跌，酒店收入減少，好多方面都要大家努力點兒。”
香港人多地少，地產業一向蓬勃興旺。李嘉誠旗下凈資產仍按年增加4.68%，超越富豪榜第二位74億美元，其生財手段可見一斑。然而，李嘉誠去年旗下長建、電能合并遭遇滑鐵盧，集團投資歐洲又被指“逃離”大中華，再加上股市動蕩，整個樓市年尾疲弱。李嘉誠所說的“今年生意難做”似乎不是一句隨便說出口的話。他早已用撤資的行動表現出了對于新一年經濟形勢和商業環境的判斷。
商人的逐利性決定了他們往往有敏銳的嗅覺，能夠及時感知經濟形勢的變化與走勢。李嘉誠的撤資，其重點不是香港，而是中國大陸，去年還因此引發了大陸方面的輿論譴責。不過，在2016年回頭來看，中國經濟過去一年來的表現和現在的趨勢，不得不承認睿智的李嘉誠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換言之，如果商業資本的去向是經濟狀況的“晴雨表”，那么目前的經濟數據也實在反映出了李嘉誠這個“晴雨表”向我們透露的訊息。
讓我們用直觀數據來說明。2015年12月份，統計局公布的中國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為49.7%，而就全年的數據來看，2015年的采購經理指數一直在49至50%左右徘徊。采購經理指數是衡量制造業情況的最直接數據，如果低于50%，那么說明制造業下行壓力很大。美國最近一次金融危機時期的PMI數據甚至都好于現在的中國，從這個角度看，我們有什么理由保持樂觀呢？
從按企業規模分類的PMI數據看，上月大型企業PMI為50.9%，雖比上月回落0.3個百分點；中型企業PMI為49.6%，仍處于臨界點以下；小型企業PMI為44.9%，持續處于收縮區間。換句話說，在惡化的經營環境中，大企業，或者說國企央企在目前的情況是最好的，中等規模企業次之，處境最為艱難的還是為社會提供了大部分就業崗位的中小企業和民企。
企業經營境況的不妙可以從另一個數據得到回應。上一年度，中國的銀行壞賬率一直走高，并且，根據某財經媒體的報道，銀行壞賬率遠不止公布出來的數字，實際數據已經超過8%。其中很大一部分壞賬的產生，就在于制造業的倒閉和資金鏈斷裂的問題。從金融角度看，企業生意難做絕對不是李嘉誠個人的感嘆，而是普遍事實。今年中國的商業銀行將采取持續的緊縮政策，正是鑒于2015出現的情況，金融政策的走向已經明顯暴露出實體經濟中的各種問題。
中國國家統計局網站發布2015年12月份全國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和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PPI）顯示，CPI同比增長1.6%，而PPI同比下降5.9%，連續第46個月下滑。這一組數字又說明了什么呢？它至少說明兩件事：首先是物價的持續上升，即企業成本的上升，而出廠價格指數的下降則說明企業利潤的下滑。
根據位于紐約的研究機構中國褐皮書國際（China BeiGE Book International）發布的調查報告：中國企業的成本價上漲，銷售價卻下滑至歷史最低，調查指出，公司好像遭遇真正有害的通縮，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急于尋求成功從制造業到服務業的轉型嘗試將不得不暫時擱置。
我非常同意他們的分析結論。也就是說，在如此不確定的情況下堅持進行的企業轉型和經濟轉型嘗試，只有可能增加未來更多的不確定因素。商人最怕的就是不確定性，同時，商人最相信的是真實的數據。在未來不確定性增加、各項經濟數據均不樂觀的情況下。李嘉誠所說的“2016年生意難做”，是一句簡單的大實話，也是一句很無奈的話。
你以為只有李嘉誠這樣的生意人才感覺到未來的不明朗嗎？當然不是，許多地方政府本身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經濟壓力。在經濟增速放緩背景下，去年除了上海取消GDP增速目標，西藏目標基本持平外，其他29個省分都下調當年的GDP增長目標，甘肅、遼寧、山西降最多。盡管目標下調，但恐怕仍然會有15個省分無法及格，以前三季數據來看，山西和遼寧增速分別僅為2.8%和2.7%，而兩省的目標均為6%左右。
雖說中國的GDP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種數字游戲，但全國多地同時下調指數，至少說明，在相對的意義上，整體經濟的下行趨勢明顯。而總體的下滑，正是由前文所述的經營成本、企業經營環境、利潤下滑等等諸多細節不斷堆積而成的。
中國渴望避免陷入價格下跌導致經濟活力下降的困境。通縮循環會造成消費者購買力下降，企業投資動力減少，因為普遍認為價格將繼續下降。一旦陷入這種循壞，就極難擺脫。中國的決策者一直擔憂心會重蹈日本的覆轍，因為后者一直在試圖擺脫這種惡性循環。這早已是官商之間的共識，只是官方總是秘而不宣，而李嘉誠這樣的商人卻把問題在明面上委婉地表達了出來。
李嘉誠為什么要在大家已經習慣于說吉利話的一年之始說出“2016年生意難做”這樣不吉利的話？是嚴峻的現狀讓他不得不這樣說。值此憂患之際，有司部門如還不拿出真金白銀大面積為企業減稅、補貼，還在延續之前任民營經濟自生自滅的政策，那么，未來的經濟情況真是讓人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