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美、英、中三國於7月26日發布了《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簡稱《波茨坦公告》。7月30日，首相鈴木貫太郎在會見記者時公開表示：“我認為三國公告重申了開羅會議精神，政府並不認為它有什么價值，因此予以‘黙殺’(即“忽視”)，我們將朝著繼續進行這場戰爭的方向邁進。”

　　見日本對《波茨坦公告》表示“忽視”，並決定繼續進行戰爭，美國決定使用原子彈徹底摧毀日本的抵抗意志。1945年8月6日，B-29型轟炸機“愛諾拉·蓋”號向廣島投下了代號為“小男孩”的第一顆原子彈。

　　當天夜晚，美國總統杜魯門發表了“投彈聲明”：7月26日在波茨坦發出的最後公告，是為了拯救日本國民使之免遭滅絕。但是，他們的領導者卻斷然拒絕接受這一公告。8月9日，美國又向長崎投下了代號為“胖子”的第二顆原子彈。兩顆原子彈先後造成約14萬人和7萬人死亡。

　　1995年5月11日，唯一兩次參與原子彈轟炸的美國退役空軍少將查爾斯·斯文尼在美國國會發表的演講，令人深思：“我不希望我國或敵國的人民受難，每一個生命都是寶貴的。但我的確認為這樣一個問題應該去問日本戰犯，是他們以日本人民為代價，追求自身的輝煌。他們發動了戰爭，並拒絕停止戰爭。難道他們不應為所有的苦難、為日本的災難負最終的責任嗎?”

　　當年，日本政府拒絕接受《波茨坦公告》的頑固立場，給日本人民造成了深重的苦難。今天，否定《波茨坦公告》意味著什么，值得深究。

　　今年5月20日，在日本國會黨首辯論中，日本共產黨委員長志位和夫表示，《波茨坦公告》第六條和第八條提到的《開羅宣言》，確認日本發動的戰爭是侵略戰爭，要求安倍就那場戰爭的性質明確表態。安倍居然聲稱他沒有看過《波茨坦公告》這部分內容，“無法做出評論”，引起輿論嘩然。

　　必須強調，安倍的上述言論，不僅罔顧國際准則，而且重彈了他2013年4月在日本國會拋出的“侵略無定義論”的老調。1974年12月14日，聯合國大會通過對《關於侵略定義的決議》明確規定，“侵略是指一個國家使用武力侵犯另一個國家的主權、領土完整或政治獨立。”安倍稱對《波茨坦公告》“無法做出評論”，除了為否定那場戰爭的侵略性，還有什么別的原因和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村山富市，日本多任首相對那場侵略戰爭均有明確表態，但安倍總是在如何定性日本那場戰爭是否是“侵略”的問題上閃爍其辭。2013年5月15日，安倍在日本國會參議院接受質詢時承認：“對(給中國)造成巨大的損害和痛苦，我們抱有痛惜之念。我一次也沒有說過日本不曾侵略。”既然安倍在相關曆史問題上並非真的缺乏認識，為何不能明確承認那是一場侵略戰爭?難道因為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是甲級戰犯嫌疑犯，而他自稱“有岸信介的政治基因”?

　　負責起草“安倍談話”的“21世紀構想懇談會”近日結束了最後一次會議，擬在報告中將過去的大戰寫為“侵略”。美國助理國務卿拉塞爾近日也敦促安倍晉三在戰後70周年的談話中繼承曆代內閣的立場，需體現出對二戰反省的內容。日本共同社日前實施的“戰後70周年”輿論調查結果顯示，67%的受訪者認為，今夏將發表的“安倍談話”有必要寫入就殖民統治和侵略“道歉”之詞，占比遠高於認為“沒必要寫入”的30%。這些聲音，安倍應該傾聽。

　　2014年11月7日，中日雙方本著‘正視曆史、面向未來’的精神，就克服影響兩國關系的政治障礙達成一些共識，即“中日四項原則共識”。對此，安倍應該切實遵守。如果一方面對那場侵略戰爭拒絕承認和謝罪，一方面重整軍備，並在法律上以“迂回戰略”使《日本國憲法》第九條形同虛設，曆史就有可能重演。事實上，這也是日本民眾反對新安保法案的主要原因。堅持《波茨坦公告》的各項原則，就是保證慘痛的曆史不再重演。

　　(馮瑋，複旦大學曆史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