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歲的黑龍江男子昨天在香港紅磡民樂街一間珠寶店內被包括導遊在內的數人圍毆，今天上午宣告不治。起因，可能是他購物太少，或者是團友抽煙，不管是什麼，都無法解釋為何一名對旅遊目的地抱著美好期待的遊客，竟會遭遇如此的暴戾與殘酷。這事不是發生在窮山惡水化外之地，而在素以“好客之都”和成熟服務業出名的香港，更是引人深思。

　　沖突

　　關於香港旅遊的負面新聞，這些年就沒斷過。10年前，針對內地人的“零團費”旅遊陷阱就開始在香港出現，香港的鍾表行、珠寶店開始爆出賣假貨的醜聞。這兩年，令人不快的消息陡然密集起來。有人在報上登廣告罵內地人為“蝗蟲”;有組織的“驅蝗”行動，當街驅趕辱罵內地遊客;“占中”之後又有“鳩嗚”行動以騷擾內地客為能事;打著“反水客”旗號的極端人士對內地遊客動手動腳，強行開箱檢查。但是，至少此前我們從沒想到，去香港旅遊還得冒著被人打死的生命危險。

　　導遊和同夥圍毆遊客致死的事件，惡劣程度前所未有。這或許只是個偶然事件，但我們很難不把它跟其他兩地沖突的事件擺在一起，從而得出香港社會針對內地客的暴戾之氣還在升級的結論。

　　香港旅遊業已經嘗到了苦果。從去年3月開始，香港零售業一反持續了10年的增長勢頭，陷入連續十幾個月的跌跌不休。從時間點上看，去年2月發生了“驅蝗”，3月就開始下跌。這當然不是巧合，香港旅遊業界和官員們也多同意，對內地遊客的不友好行為直接導致內地團客大幅減少，旅遊業已經進入了“非典”以來從所未遇的寒冬。毆死遊客的事件會不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取決於相關事態的發展，信息的進一步披露，以及香港特區政府和警方能否給出令人信服的處理。

　　全世界都對遊客舉雙手歡迎，唯獨香港卻似乎對遊客諸多不滿，而敵意又特別指向內地遊客。不滿的源頭，無非是內地遊客擠占了香港有限的空間和資源，以及一些文化上的小沖突。這些問題本來可以通過雙向溝通、改良設施等解決，但香港社會卻在部分人的挑唆慫恿下，日益滋生出對抗的思維。比如內地遊客喜歡購買奶粉，香港不首先思考如何增加貨源和加蓋商場，卻斷然施行有違自由貿易精神的“限奶令”，限制內地人帶奶粉過關。比如內地遊客一些行為不太文明，也可以勸導溝通慢慢改善，卻動輒演變成登報攻擊、當街辱罵的鬧劇。

　　情緒

　　旅遊只是整個香港問題的一個側面和縮影。部分香港人對內地的敵對情緒，已經影響到了整個香港社會的認知和公共決策。港珠澳大橋對香港發展如此重要，香港反對派卻煽動居民提起訴訟延誤其工期;開發新界可以緩解香港住房難題，卻被抹黑成是建“深圳後花園”、“雙非富豪城”;2017年香港本來可以實現特首普選，卻非得質疑中央和特區政府嚴格依照基本法所提的普選方案，硬是斷送了民主飛躍的大好良機，而反對派完全經不起推敲的違法荒謬主張，竟然得到“占中”大學生們的傾力支持。

　　香港的不良情緒，是來自回歸後的發展問題嗎?恰恰相反，1997年以來，香港的發展遠遠超出了西方預計。美國《財富》雜志1995年刊登題為《香港之死》的封面文章，預言回歸後香港將日漸衰落;回歸10年後，還是《財富》雜志，發表《哎呀，香港根本死不了》的文章，坦承當年預言完全錯誤。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期間，香港被國際投機勢力列為狙擊對象;而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時，香港卻成為相當一部分國際金融資金的避風港。美國《時代》周刊還創立了Nylonkong(紐倫港，即紐約、倫敦、香港三大國際金融中心)這個新名詞。2004年到2011年的7年間，香港GDP平均增速達5%，是同期其他發達經濟體平均值的近2倍。香港已經連續18年被評為全球最自由經濟體。世界銀行對183個經濟體的營商環境排名中，2012年香港排第二位……

　　香港是一個外向型經濟體，其經濟幾乎全建立在同世界各地的合作交往之上，這其中，內地當然是香港最大的腹地和依托。香港回歸後的發展，跟內地實施CEPA，自由行，啟動內地企業赴港上市，推動人民幣離岸業務等一系列政策密不可分。李光耀曾坦言，最羨慕香港背靠內地“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然而，部分香港人並不惜福感恩，反而被反對派“中央要控制香港”的言論所左右，對於“一國兩制”，長期只強調兩制而忽略一國，對內地滋生了莫名的反感情緒。

　　不解

　　香港從小漁村發展成國際大都會，除了曆史的因緣際會，還得益香港人的“獅子山下”精神傳統。這種精神的特質，乃是集體奮鬥、踏實苦幹及同舟共濟。而現在的香港，卻被泛政治化的民粹氣氛所統治，越來越多的抱怨、挑刺和對抗，跟香港賴以成長的傳統精神背道而馳。這種社會氛圍一天不改變，香港發展的腳步就會被拖累一天。

　　每人心中都有一個香港。島叔讀中學的時候，“四大天王”統治了內地的流行樂壇，到現在，張學友還是我最喜歡的華人歌手。大學時，宿舍唯一的電腦最常播放的是周星馳的喜劇。工作之初，周圍的朋友對去香港血拼還普遍覺得“買得越多越合算”。讀幼兒園的女兒，前些天還念叨想去香港迪斯尼，會一會她最愛的公主們，不過她也有點擔心，因為聽說香港人最近似乎不太友好。剛剛從香港歸來的親戚，則抱怨商場服務員勢利得令人討厭。

　　香港曾是亞洲四小龍之首，是華人心中永遠燦爛的東方之珠，無數內地人向往的地方。到了今天，內地人對香港的憧憬仰慕，逐漸摻雜了不解、不屑、憤怒，甚至還有恨鐵不成鋼的複雜情感。

　　香港，我該愛你，還是恨你?

　　文/黑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