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孫興傑

      要避免希特勒式的民主，就必須保持制度的戰鬥性，不是要迎合選民，而是在法律的框架之下實現民主，比如任何為納粹主義辯護的言論都是觸犯法律的。

　　副總理向示威的人群豎了中指!不錯，德國副總理西格瑪·加布裏爾豎中指的視頻在社交媒體引起了熱議，但是並沒有引來口水，反而應該給他點個贊。面對新納粹主義者，這位德國的總理用中指表達了不屑與憤怒。在選舉政治中，並不是所有的政客都需要討好民眾，民主制度的穩定，不僅需要選票，還需要底線和立場，甚至戰鬥的精神。

　　加布裏爾豎中指，當然是不雅，但是如果你看了視頻，又沒有辦法吹毛求疵去指責他。事情是這樣的：加布裏爾在下薩克森州參加一場選舉活動，一群帶著國旗面具的示威者高呼：你父親這么愛著這個國家，而你卻在摧毀它。與加布裏爾隨行的人還想與示威者理論，而加布裏爾在阻止隨行的人，不經意之間，笑眯眯地豎起了中指，然後很瀟灑地轉身就走了。事後，加布裏爾希望與這二十多個示威者好好談談，但是沒有成功。也許加布裏爾是想為自己不雅的舉動道個歉，但是他沒有辦法接受這些示威者的指責。這些示威者屬於德國國家民主黨的青年團體分支，屬於極右翼，德國的憲法法庭可能將會取締這一政黨。當然，並不是因為加布裏爾憲法法院才會取締這個政黨，而是因為這個政黨的言論觸犯了德國的法律。

　　加布裏爾為什么會對示威者豎起中指呢?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這些人提到了加布裏爾的父親。加布裏爾的父親是納粹的擁躉，當他18歲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父親有這樣的思想，而與父親斷絕了關系，一直到2005年，父子關系也沒有緩和，因為父親拒絕改變自己的信仰。這對父子的分歧，在2013年的時候就廣為人知，在一次訪談中，加布裏爾談到了往事。示威者將加布裏爾的父親視為愛國者，而將加布裏爾視為叛國者，是可忍孰不可忍。加布裏爾本身就是個個性非常鮮明的人，在很多關鍵和重大的問題上並不吝惜表達自己的觀點，比如要求沙特停止資助極端主義等。當示威者戳中加布裏爾心痛之處的時候，本能的反應就是要回擊，豎起個中指，臉上還有笑容，也真是難為加布裏爾了。

　　筆者在德國的一位朋友把這個消息發給我的時候，還說非常為社民黨感到驕傲，除了加布裏爾之外，前任社民黨主席施泰因布呂克在大選期間，也曾豎過中指，而且還成為競選的海報，當時也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後來他為自己辯解說，坦率的談話不一定需要語言，尤其當你老被問一些老掉牙的問題。看起來，此公也是非常有個性的人，坦率到可以豎中指。兩任社民黨主席都豎過中指，並不代表說社民黨有這樣的傳統和習慣，而是說德國的選舉政治中可以容納個性鮮明的領導人，尤其是對選民不太尊重的領導人，施泰因布呂克的海報出來之後，有人揶揄說，分明是他不想當總理了。

　　在很多時候，迎合選民是一種選舉政治的“正確”，但是選票並不能保證憲政民主的實現，尤其是德國，當年也是選票把希特勒推到台上的，對德國人來說，對愛國主義或者種族主義可能需要保持高度的戒備。德國哲學家哈貝馬斯提出“憲政愛國主義”，要避免希特勒式的民主，就必須保持制度的戰鬥性，不是要迎合選民，而是在法律的框架之下實現民主，比如任何為納粹主義辯護的言論都是觸犯法律的。加布裏爾因為支持默克爾的邊境開放政策而讓一些極右翼分子非常憤怒，去年夏天加布裏爾把反暴民的人群斥為“暴民”，由此，社民黨還收到了炸彈威脅和恐嚇信，因此，加布裏爾的中指不僅是個人情緒的發泄，也是一種政治姿態的宣誓，當年納粹通過選票上台之後准備修憲，社民黨在死亡威脅下也沒有妥協，加布裏爾似乎繼承了社民黨對納粹的戰鬥性。從這個角度來說，加布裏爾的中指雖然不太優雅，但是在德國的政治語境中，似乎還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