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默

　　房產已經扭曲了社會的財富觀，離婚幾乎是都市中產們唯一可以掌握的“加杠杆”工具，經過這幾輪扭曲的博弈之後，“離婚搖號”未必只是一個笑話。

　　魔都上海真的魔了。這幾天很多上海人跑到民政局去離婚，讓民政局應接不暇，不得不高掛免戰牌：“今日客滿，明日請早!”

　　原來，上海房產市場上一直有傳言，9月1號起，上海將加緊限購，不僅要恢複“認房又認貸”的房貸政策;更關鍵的是，一年之內離婚的還要按已婚情況處理。你離婚也是白離!不過面對瘋了般的上海離婚潮，29日傍晚，上海市住建委出面辟謠：沒有研究過此類政策。

　　從去年年末開始的這一波房價上漲潮，已然擊破了北京、上海、深圳市民的心理底線;而今年以來不斷湧現的“地王”，更是將未來的房價預期，直接推高到了10萬+以上。

　　房價10萬+是什麼概念?這意味著對市民財富，對價值觀、貧富觀的重新洗牌：一個月薪兩萬、自我感覺很好的金領，和一個月入四五千的清潔工，如今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同樣買不起房!那麼，你的學曆、你的能力意義在哪裏?

　　如果說以前房價還是一個經濟、法律話題，現在則成為一個倫理學、本體論的話題：當一個辛勤工作的都市白領，靠自己的收入，都無法在都市買房生存，為什麼他還要努力呢?這種現實足以擊潰很多白領上學、留學、創業的世界觀。在恐慌之下，一線城市的居民幾乎是不擇手段地選擇買房，生怕錯過了最後的時間窗口，使自己一生，甚至子孫幾代都陷入貧窮中。

　　首套房三成首付，二套房五到七成首付，其中相差的三四成的成數。但靠攢錢注定趕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等你湊足了過去的成數，房價早就水漲船高了，於是攢錢買房成為那種西西福斯式的悲劇。而那些通過買房致富的人，就是加杠杆、加杠杆，通過貸款、借錢，坐上了房價上漲的快車。一個靠工薪收入維生的市民，手中加杠杆的工具並不多。要解決首付的成數問題，離婚幾乎是他們唯一的“加杠杆工具”。這才是真正的悲劇所在!

　　所以，對於為了買房子而離婚的行為，很多人站在道德高地上進行批判：見利忘義，不知廉恥，鑽法律空子……但其實恰恰相反，他們正是因為相愛才選擇離婚;正是為了盡責，而選擇淨身出戶。民政局的離婚潮，其實就是都市中產絕望的吼叫——當房產成為幾乎唯一的可保值資產，當離婚成為唯一能夠掌握的信貸杠杆，還有選擇嗎?

　　由此我們看到，這幾年房市一旦發生限購，民政局離婚登記必然人潮洶湧。有人做過統計，2010年、2013年的中國離婚增長率達到驚人的10%以上，而2014年增長率又下跌到了3.9%，正好與房產限購的加緊、放松“一一對應”。就具體的城市來說，上海國內離婚登記數2012年為43964對，2013年為60408對，離婚增長率高達38%。

　　離婚買房是一種“七傷拳”，將巨大的道德壓力扔向政府，而地方政府是不願意認下“破壞家庭”的指責的，但又不能也沒有意願徹底讓樓市降溫，那怎麼辦?只能“頭痛醫臉，腳痛醫臉”，臉上不見傷，就是沒有病——通過各種手段，明裏暗裏對“離婚限號”!

　　比如，上海楊浦區民政局就表示：一天離婚登記僅放50個號;靜安區的規定是周一、周四、周五放50個號，周二放90個號……這其實等於實施“離婚限號”。

　　早在2013年，我就寫過一篇《離婚搖號狂想曲》，現在看來，從“離婚限號”到“離婚搖號”，並非只是一個戲謔的預言：

　　首先，離婚限號引來“黃牛”半夜排隊。輿論呼籲嚴打“離婚黃牛”，民政局宣布自即日起離婚取號實行“實名制登記”。漸漸地，輿論演變為對離婚放號量太小的指責。市場派經濟學者撰文認為：離婚是一種稀缺的社會資源，必須發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對離婚指標進行公開競價拍賣，價高者得。

　　某天半夜，政府突然下發通知：對離婚指標配置實施“雙軌制”，一半公開競價拍賣，一半通過搖號取得。離婚指標拍賣價如脫韁野馬、一路狂飆，離婚證被稱為“史上最貴紙皮”。之後，“低收入人群搖號十年仍未離婚”等新聞相繼曝出，政府決定對弱勢群體實施“經適離”……

　　以上這些只是狂想，但哪天成為現實，也別太驚訝。房產已經扭曲了社會的財富觀，離婚幾乎是都市中產們唯一可以掌握的“加杠杆”工具，經過這幾輪扭曲的博弈之後，“離婚搖號”未必只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