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1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報告中，認為中國經濟面臨着三重因素（需求緊縮、供給衝擊和預期轉弱）疊加影響與衝擊，所以，要保證2022年中國經濟的穩定增長，可能要面對的困難會更多。實際上，這只是2021年底對當時經濟形勢的分析與判斷，2022年以來發生的兩大「黑天鵝事件」（俄烏戰爭爆發及新冠疫情在中國許多城市蔓延）還沒有考慮進去，所以，就當前國內外經濟形勢而言，中國經濟增長所面臨的壓力可能會更大，所面對的困難可能會更多，而預期轉弱的問題可能會更加嚴重。

　購房需求快速下降

　首先，當前預期轉弱最為明顯的現象是居民需求全面減弱。從最近公布的數據來看，今年一季度，整個社會融資出現了快速增長達12.06萬億元，同比多增1.77萬億元。但是社會融資快速增長主要表現為政府及企業的加槓桿，而居民卻在減槓桿。居民的減槓桿主要表現是住房按揭貸款增長快速下降。今年一季度人民幣貸款增加8.34萬億元，同比多增6636億元；住戶貸款只增加1.26萬億元，而2021年一季度住戶貸款增加了2.56萬億元，今年一季度同比少增了1.3萬億元，減幅達50%以上，其中居民中長期貸款少增了近1萬億元。還有，以往房地產繁榮時期，不少月份居民貸款佔整個貸款比重都會達50%以上，但今年一季度居民貸款佔整個貸款比重則下跌到15%左右，下降幅度之大前所未有。居民貸款中其住房按揭貸款的比重往往都會在80%以上，居民貸款快速下降，也就意味着完全槓桿化的購房需求快速下跌。1至2月份的全國住宅銷售出現了2007年以來的負增長就是最好的說明，估計1至3月份的全國住宅銷售情況同樣不會樂觀。

　就目前房地產市場的情況而言，中國的住房市場仍然是一個由投資者為主導的市場，這個市場住房銷售情況完全取決於住房購買者的預期。對於這個市場，一旦住房投資者退出或不願意進入這個市場，也就意味着這個市場預期全面轉弱，甚至出現了預期逆轉。為了防止住房市場的預期進一步轉弱，地方政府不得不立即鬆綁那些行政性房地產調控政策，內地商業銀行不得不全國性地調低住房按揭貸款利率，以便遏制預期進一步減弱。但是3月份的住戶貸款新增只有7539億元，同比少增3940億元。就此而言，3月份住房銷售仍然會是處於負增長態勢。房地產市場預期轉弱的格局並沒有因為地方政府對調控政策鬆綁有多少改變。在這種市場預期減弱的情況下，至於今年第二季度之後的情況是如何發展，還得進一步觀察，因為當前的整個市場預期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以往地方政府的行政性托市政策能否如以前那樣起到多少作用是不確定的。

　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增加

　其次，預期轉弱比較明顯還有內地股市及香港股市。比如上海綜合指數由年初時3607點下跌到最低時3023點，跌幅達16%；香港由年初22990點下跌到最低時的18235點，下跌幅度達21%。而香港的恒生科技指數下跌幅度更是驚人。對於證券市場來說，處於市場高級階段，股市的價格變化完全是由於市場預期來決定。當前內地及香港股市急劇下跌就在於投資者已經不看好這些市場，其第一反應就是賣出自己手中的股票及債券。比如，從已經公布的數據顯示，今年3月份，外國投資者減持內地股票和債券的金額高達1574億元，這還不包括減持中國企業在香港及美國上市的股票。

　那麼，國內外投資者特別是國內投資為何都會退出這個市場？為何從去年以來中國上市公司的股票價格會如此脆弱，投資者的市場預期為何會出現逆轉，是什麼因素造成的？

　其原因應該是多方面的。比如新冠疫情嚴重蔓延，全球央行特別是美聯儲貨幣政策的緊縮、俄烏戰爭爆發等等，但是可能最為重要的原因還是一年來內地經濟政策變得如此不確定。一般來說，任何經濟政策都是短期的，都存在很大不確定性。如果國家推出的經濟政策在理論上依據不足，那麼這些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會倍增，一定會讓企業無所適從，讓投資者面對一系列嚴重的不確定性。在這種情況下，投資者唯一能夠選擇的方式就是以退出來規避這種可能面臨的風險。比如，一年來中國數字經濟不少公司的股市暴跌，很大程度上就是與一些經濟政策的不確定性有關。一年來所推出對數字經濟企業所進行的監管與治理的經濟政策，不僅以傳統且已經過時的經濟理論為基礎，而且在執法上存在很大任意性。這自然給投資者帶來一系列的不確定性，為了規避風險，投資者「走為上策」，從而導致內地股市及香港股市的預期全面轉弱，上市公司的股票價格暴跌，而且這種局面到現在都還沒有讓市場喘過氣來。

　就業市場預期轉弱

　再次，2021年以來中國數字經濟企業在整頓後全面收縮，以及今年以來新冠疫情全面蔓延，這不僅讓中國經濟衰退的風險正在上升，更是讓居民就業的市場預期全面轉弱。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數字經濟企業大量裁員已經成了一股風潮，短期內難以改變。而新冠疫情所影響的範圍可能比我們想像的要嚴重。初步預估目前有45個城市，約3.76億人口正處於全面封城或部分封鎖的狀態下，這些城市約佔中國GDP的40%。這不僅僅會導致不少行業的供應鏈要面對中斷的風險，讓不少實力較弱的企業及行業面臨着破產倒閉的風險，更重要的是將導致居民就業的機會全面減少，再加上封城結束後，不少居民可能會逃離如上海這樣的一線城市，這將導致居民就業的市場預期更是轉弱。在這種情況下，所引發的疊加效應（如需求緊縮等）可以會比預想的大得多。同樣，對經濟的衝擊也會是嚴重的。

　可以說，在當前的局勢下，預期轉弱的格局不僅沒有扭轉，反之不利因素還在進一步強化這種預期轉弱，這可能增加中國經濟衰退的風險，政府部門應該密切關注。（作者：易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