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誠跑了，我們也要跑；李嘉誠跑得，我們也跑得。
文|廖保平
最近在酒桌上，李嘉誠的話題從不缺席，與李嘉誠逃跑相關的是，我們怎么辦？有一篇文章叫《有的人“不許跑”，有的人“跑不了”》，顯得很著急。
其實身處香港的李嘉誠不僅跑了，還跑得相當快。真正“不許跑”的是內地一些富人。
內地富人關心李嘉誠的去向，畢竟李超人歷來是風向標。早在今年年初，李超人頻頻挪動腳步的時候，王石就通過微博告誡內地同行關注這種信號。
比如內地前首富宗慶后的女兒，有一次在回應記者的問題時，說漏了嘴，丟出一句：“李嘉誠都已經搬出去了，為什么我以后不可能搬出去呢？”
宗小姐一語道出中國內地某些富豪的隱秘：李嘉誠跑了，我們也要跑；李嘉誠跑得，我們也跑得。
李嘉誠跑得，你們未必跑得，像娃哈哈集團這樣的企業如此長時間地嵌入地域乃至整個中國經濟版圖之中，各種關系千絲萬縷，要想抽身一走了之，談何容易，此中道理，不言自明。
其實，跑不了，也沒有什么不好。如柳傳志所言，“在商言商”，就地賺錢，某些時候，甚至會覺得，沒有落到牟其中、黃光裕、周正毅、唐萬新、楊斌、仰融、張榮坤、徐明等富豪的下場，已經是非常不錯的結果。
然而，資本是逐利的，中國經濟高速增長時，投資回報率高，不僅國內資本扎堆賺錢，國外投資也保持長期增長，境外熱錢涌入，同時推高人民幣和人民幣資產增值。
隨著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房產泡沫、股市泡沫、信貸泡沫、地方政府債務泡沫、投資過剩、人民幣持續貶值等，很難獲得更高的投資回報，加之美元加息預期，必然會促使更多的人將手中的人民幣、人民幣資產轉化成美元或其他較為堅挺的幣種或資產。
這是李嘉誠逃跑的重要原因，也是內地資本外流的重要原因。內地富豪固然不能像李嘉誠那樣玩“資產大騰挪”，而是走“投資移民”之路。財富咨詢公司“新世界(600628,咨詢)財富”的報告顯示，自2000年至2014年，中國的高凈值人士出走的人數世界第一，達9.1萬人，主要移民美國、中國香港、新加坡和英國。
出走的過程伴隨著資產轉移，他們本來是中國現狀最堅定的維護者，卻又成為制造恐慌的人，發人深省，也受人質疑。一些富豪不得不在移不移民這個問題“表明態度”，以避免遭到國內民族主義的攻擊，比如趙本山曾針對移民質疑回應說，“我永遠都是中國人”。而知名企業家、俏江南創始人張蘭因入籍加拿大，而引發網民的不滿。
對于那些“跑不了”的普通中產階層，面對人民幣和人民幣資產貶值，他們也在設法自救，只是層次上不如李嘉誠那么“大手筆”。他們或者通過貿易、QDII/QFII、地下錢莊、現金進出等辦法將人民幣變成更為堅挺的貨幣和資產。
比如在酒桌上，朋友們會討論，除了有限的合法兌換可以將人民換成美元、歐元、加元之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將自己手中的人民幣、人民幣資產換成別的貨幣和資產？誰也不愿意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錢大幅貶值。
大家都想把錢弄出去保值增值，跟李嘉誠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是李嘉誠，我們都在用腳投票。外資和境外熱錢的逃跑更是“理所當然”，不便指責。
從李嘉誠到城市中產，甚至一些有經濟頭腦的屌絲，都在干“資本外流”的事，結果就是中國的資本外流日趨嚴重。也許我們看不到每一個人跑掉了多少資產，但中國外匯儲備下降、外匯占款下降，都充分說明，我們在“逃跑”。
中國的外匯儲備去年6月一度達到4萬億美元左右，到今年8月底已降至3.56萬億美元，花旗集團（Citigroup）的數據顯示，在截止今年6月底的四個季度里，中國資本外流總額超過5000億美元（不含債務償還部分）。而且，這還并無減速停止的跡像，照這樣下去，中國的美元外匯儲備到底能支撐多久？
我們應該清楚地記得，1998年大量的資本外流，導致一些亞洲流出國家的貨幣和國內資產價格崩潰，進而導致亞洲金融危機。因此，此番中國的資本外流，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雖然，今年3月國家外匯管理局說，“斷言資本流出缺乏數據支撐”。
而最近外匯管理局出臺文件，要求地方分局列出部分經常賬戶和資本賬戶交易活躍的企業名單，以此施壓這些企業約束行為。接著外匯局上海分局下發通知加強銀行代客售付匯業務監管。其中個人分拆購匯被加強監管受到了廣泛關注，外管局要求各家銀行對可能的分拆交易提高警惕，必要時拒絕購匯申請。
這實際上說明，中國正在發生資本大量外逃，不得不采取限制資本流出的手段。李嘉誠只是外逃大軍中的一員。或可想象，如果資本大逃亡得不到有效扼止，很有可能會全面重啟資本賬戶管制機制。
之所以我們都是李嘉誠，之所以把資本弄出去，是因為中國經濟前景不樂觀，預期不好，投資回報低，以及資金缺乏安全感所致。解決的根本途徑是提振中國經濟，保障公民財富，限制流動是舍本逐末。
事實上，中國本來就實行嚴格的跨境資本流動，但在全球化的今天，對資本流動的管控措施效率會越來越低。攔是攔不住的，強攔反而會引發國內資金的恐慌不安，導致更猛烈的逃跑。而且采取強硬限制措施限制資金流出，與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自由兌換的改革背道而馳。
問題是，如果我們都像李嘉誠一樣看空中國，做空中國，能夠移民國外的固然不受影響，“跑不了”的就可能身陷危局當中，成為危局的受害者。每一個人的理性會造成集體的不理性，甚至一場災難，從這個角度講，我們都是李嘉誠，又不該做李嘉誠，我們都想“逃跑”，又不該“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