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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正富:中國不需要擔心人口紅利

2015-11-30
来源:國際金融報

  三年前,史正富58歲,他給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標是:“再過兩年就退休”。

  當時,史正富橫跨學界與商界。他既是上海同華投資集團的董事長,依靠敏銳的商業嗅覺坐擁數十億財富;也是復旦大學新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主任,與張五常、樊綱、張軍、林毅夫、張維迎等中國經濟學界大腕交往甚密。

  今年,史正富已經61歲了。他不僅沒有退休,反而在上述兩個身份之外又多加了一個頭銜。11月22日,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成立,史正富出任該研究院的學術委員會主任。

  “我們這個研究院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中國這些年走過的路背后的機制,從中找出一般性的規律,讓我們未來走得更好。”在成立儀式上,史正富毫不諱言自己的抱負。

  事實上這么多年來,無論是在學界還是商界,史正富從來沒有停止對中國經濟的研究。早年在復旦大學求學期間,史正富一度表現出研究經濟學的天賦和造詣,他的論文多次在權威學術期刊《經濟研究》發表,并曾獲得1988年度孫冶方獎。

  即使“下海”多年,史正富也沒有放棄自己對中國經濟的研究,反而從實踐中吸取了更多的養分。

  2013年,史正富出版《超常增長:1979-2049年的中國經濟》一書。在書中,史正富將中國特色的經濟體制稱為“三維市場經濟”,認為地方政府也是中國特色市場經濟的主體,并在經濟發展中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這一理論突破了西方經濟學理論中經典的“政府-企業”二維關系,在學界引起了較大的反響。

  “我的理想一直是做個學者,組織一批人,研究中國的制度變遷,拿幾個諾貝爾經濟學獎。”三年前,史正富對來訪的記者如是說。而如今,他正行走在實現自己理想的道路上。

  “我對中國有信心”

  兩年前,史正富在《超常增長》一書中預測,從2012年-2049年,中國經濟前18年還有8%的增長率,后18年預計還有6%的增長率。

  然而從今年開始,外界普遍下調對中國經濟增速的預期。在近期召開的十八屆五中全會上,中央提出2016年至2020年經濟年均增長底線是6.5%以上。

  中國經濟增長的潛力究竟還有多大?如何看待自己兩年前的預測與現實的差距?《國際金融報》記者與史正富的對話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我研究的是客觀上中國經濟能有多大的增長。但是在現實中,你也可以選擇不要增長這么快,增長慢一點。”史正富說,至今他也不認為自己的預測有問題,“道理很簡單,你去分析一下經濟增長的幾大要素是不是出了問題?”

  史正富對增長目標的判斷依據是,GDP的年增長率等于儲蓄率(或投資率)除以資本產出比。簡單來說,如果一年的投資是30%,而4塊錢的投資能產生1塊錢的新增GDP,那么這一年的經濟增速就是30%/4=7.5%。

  “中國今年的儲蓄率約50%,即使投資效益下降20%,也就是每投資5元能增加1元錢的GDP,那么經濟增速也能達到10%。如果按照我的預測,中國經濟增速達到8%,那么只需要40%的投資率就行了,因此這個空間還是非常大的。”言談之間,史正富輕易地化解了這個看似棘手的問題。

  在分析完資本要素的情況后,史正富又將焦點轉向了勞動力要素方面。在他看來,中國的人口紅利并沒有消失。

  “人口紅利到底指的是勞動數量還是勞動質量呢?”史正富率先發問。

  史正富分析,如果人口紅利指的是勞動數量,那么即使到達了劉易斯拐點也無需擔心。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隨著機器人設備的發展,未來在制造業、交通運輸業、服務業,將會出現越來越多機器代替人工的現象。從而解決勞動數量不足的問題。

  而如果人口紅利指的是勞動質量,史正富認為那更無需擔心。“中國的教育體系培養了大量高素質的勞動者,只需要做一些面向產業需要的人力資源再培訓工程,那么勞動質量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史正富認為中國經濟要保持中高速增長,就是要加大投資,“不投資,讓資金閑置,或跑到影子銀行,增長率下降,這是自造的危機。”

  國家戰略投資

  史正富指出,要保持中國經濟的增長,應當加大投資力度。但是投什么?怎么投?依然是等待經濟學家們解決的難題。

  談到投資問題,史正富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與別的經濟學家不同,史正富多年來在投資領域積攢了豐富的經驗。他不僅能夠發現問題,還善于給出解答。

  史正富將未來的投資機遇總結為兩大主題。其一,是戰略性、基礎性生產要素的投資,包括能源、生態、人力資產等諸多領域;其二,是為了改變市場經濟收入兩極分化而做的民生保障類投資。

  史正富表示,首要用超出教科書經濟學的思維來看待這個問題。中國人口大都集中在東部地區,而西部地區發展緩慢。空氣質量差、水污染、房子不夠等問題很多,但資源卻開發不出來。

  “中國整個的水域體系、淡水供應,能源——主要的能源是煤,不是清潔能源,同時還進口那么多石油,過于依賴國際市場。這些根本問題沒有解決。”史正富指出,要解決這些生態、環境、資源等方面的問題,需要在較多時期內持續進行較大規模的投資。

  而第二個領域則注重民生保障類工程,比如社會保障住房,廉租房,用非市場價格讓中青年畢業進城的人能夠安居樂業。

  而另一部分是民生資產,史正富建議賣掉一些國有股份,專門收購具有固定收入特征的各種資產。比如城市中心的主要購物廣場,景區的索道等,“這類跟著時間、人均GDP的增長自動增長。形成社會財富結構中代表公共財富的資產基礎,是平衡市場經濟收入分配的最重要的財產來源。”

  “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人均收入才7000多美元,跟美國人均5萬多美元相比,差得還遠。怎么會沒有投資機會呢?當然了,上述幾項社會性、基礎性投資都是超大規模、超長周期的,且操作復雜性也很高。私營企業為中短期利潤,是不會投的。但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生產與投資的根本目的是民富國強,必須超越資本定義,不能僅僅滿足企業利潤投資的邏輯。”

  創新投資工具

  而鑒于國家基礎性戰略投資的特點,史正富認為單純市場與單純政府都難于承擔。

  “國家基礎性戰略投資的規模超大,周期很長,涉及跨地區甚至跨國家的關系處理。因此單純市場性的企業不可能有此投資意愿與操作能力。同時,單純政府財政出資也行不通,因為財政超額支出如果過大,必然引起通貨膨脹,反過來擠壓常規市場投資,從而抵消財政投資的正面作用。”史正富說。

  那么投資究竟該如何實現?史正富建議成立國家戰略投資基金體系。史正富強調,這是一個準市場性的組織,但同時依賴國家資金引導。“本職是用資產負債方式,代替國家的收入方式解決國家戰略基金投資的可持續性。這種機制要代替國家撥款,從而可以和市場進行體系相融合,不耽誤市場競爭和創新活力。”

  在史正富的設想中,國家戰略投資基金應該下設立若干專業性子基金,由國家財政提供引導資金,授予基金特許投融資范圍,選擇性提供國家信用擔保,市場化挑選基金管理人,用多元工具多渠道向國內外募集資金。

  此外,國家戰略投資基金還應該打造市場化、專業化基金運作團隊,建立以國家榮譽和長期經濟利益并重的復合型長期激勵機制,并完善建立基金投資決策、咨詢與審計體系,促使基金體系在總體上達到有效運行。

  “這里的關鍵是,基金由國家引領,但是按市場規則運行;資金有國家參與,但又是規范地從市場募集;團隊受國家指導,但也按現代人力資源模式形成;投資風險與回中有國家行為的影響,但更是基金出資人承擔。”史正富說。

  史正富還強調,這些作為超常購買力的投資不是可有可無的“公共工程”,而是中國長期發展與人民長期福祉所必需的戰略性基礎設施。只要基金運行達到中等水平,則跨越幾十年的數十萬億的投資,將開辟出一個長期穩健的投資機會。“這不但會再續中國經濟的超常增長,而且將從根本上重塑中國歷史。” 

[责任编辑:李曉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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