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中國人民銀行發布《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18)》。根據該報告所披露的數據，2017年末，內地住戶部門債務餘額40.5萬億元，同比增長21.4%，較2008年增長7.1倍。存款類金融機構住戶部門貸款佔全部貸款餘額比例為32.3%，較2008年增加14.4個百分點。

　　僅與國際比較不足夠

　　2008年時，內地房貸餘額僅為3萬億元，而到了2017年底，住房貸款餘額膨脹到21.9萬億元，房貸佔所有住戶部門債務餘額的54%。還有，2008至2017年末，短期消費貸款在住戶部門債務中佔比不斷提升，從7.3%增至16.8%。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中長期消費貸款增速下降，而短期消費貸款增速大幅上升。2017年1月，短期消費貸款餘額同比增速為19.9%，至2017年10月已增至40.9%。

　　該報告根據上述數據，對於內地居民的債務率問題，得出的結論是，與國際比較，無論是中國居民的整體債務率或債務槓桿率，還是住房的按揭貸款總量;無論是內地居民的房價收入比，還是住房按揭貸款在銀行不良貸款中的比重，目前內地居民的債務率並不是處於大的風險中，但居民債務率快速增長則是要密切關注的問題。不過，對於槓桿率有多高，債務風險有多大，僅與國際比較是不夠的。

　　首先，中國的人口結構與歐美發達國家是完全不同的，在歐美發達的市場經濟國家，不僅農民佔整個國家的人口比重非常小(3%左右)，而且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與城市相比差距也不是太大。到目前為止，儘管中國城市化達到57%以上，但實際農村戶籍人口肯定佔全國人口50%以上。城市周邊的農村居民通過拆遷獲得不少城市住房，而且也可能參與利用住房按揭貸款的投資活動，但這類農村居民所佔比重不會太多，絕大多數農民是沒有進入城市住房投資市場的。所以，最近內地居民的債務快速增加，可能主要是集中在少數居民手上，而從平均數是看不到風險所在的。

　　三四線城市是最弱環節

　　其次，2017年末，內地住戶部門債務餘額40.5萬億元，同比增長21.4%，較2008年增7.1倍，可見存在以下的幾個問題：

　　一是內地居民債務快速上升，10年間上漲7倍多，這很大程度上與期間內地房地產市場的快速上漲有關。因為，房價的快速上漲，不僅會讓居民購買住房的債務增長越來越快，而且也會刺激更多的居民利用銀行的槓桿率湧入住房市場。而房價的快速飆升並形成房地產泡沫，使居民快速上升的債務風險也會越來越大。

　　二是10年來居民債務快速上升，主要是與房地產市場貸款有關。儘管居民住房按揭貸款餘額只有住戶債務餘額的一半左右，但實際上40萬億元以上的居民債務很大程度都與住房貸款有關，只不過一些居民貸款時改變貸款的名目而已。所以，對於當前居民住房貸款的風險有多大，報告只是根據其名義上的數據來測算，實際情況肯定會複雜得多。

　　三是對於最近幾年內地居民債務快速增長，比如這種情況主要是發生在經濟發達的東南沿海地區，上海、廣東居民槓桿率遠高於中西部地區，這些都不會造成多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最近幾年，隨中西部地區，特別是那些經濟不發達地區的三四線城市房價持續上漲，這些城市的居民，甚至周邊的農村居民也紛紛利用銀行槓桿進入當地的房地產市場。由於他們承擔金融風險的能力較弱，只要有風吹草動，都可能掀起內地金融市場的波瀾。

　　四是目前內地在評估銀行的住房不良貸款風險時，多數會根據前十幾年房價只漲不跌的情況來假定當前及未來價格只漲不跌。從住房按揭貸款的性質來看，只要房價在上漲或不跌，住房按揭貸款肯定是優質資產，不存在多大風險。但是，內地許多城市的房價水平，無論是從房價收入比、房價租金比，還是住房價格絕對水平來說，都是處在國際上的高位，房地產泡沫肯定不小。如果房地產市場存在巨大泡沫，同時又要讓住房市場回歸到「只住不炒」的市場定位，那麼擠出泡沫是必然的，一些城市的房價下跌也是一種趨勢。如果房價向下調整，住房按揭貸款的風險肯定會暴露出來。當然，政府可能再次托市，還可能讓房地產市場的泡沫再維持一段時間，但肯定是逃不出市場法則，房地產泡沫也肯定會破滅。其實，當前中國經濟問題的焦點與核心都可歸結到這點上。

　　總之，內地居民的債務槓桿率快速上升，居民總體債務快速增長，是內地居民債務風險暴露的過程。如果政府對此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內地居民的債務風險最終會引發更大的金融風險。而最弱的環節，可能就是三四線城市居民快速增長住房按揭貸款。

　　易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