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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历史一笔带过的陈兰彬

2014-08-04
来源:

   天公不语对枯棋


  被历史一笔带过的陈兰彬
 
  142年前的8月,30名身穿清朝官式礼服的幼童,从上海登上一艘日本轮船,花了28天横渡太平洋,抵达美国三藩市,然后在9月22日到达美东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特城,开始了他们留学美国的生活。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派遣的出国留学生。而第二、三、四批留学幼童各三十人随后於1873、1874和1875年到达,凡120人。以抵达美国时的年龄算,最大的16岁,最小的才10岁。1881年留美幼童被清政府召回,这一事件史称「留美幼童公案」。特约撰稿人 东方亮
 
  两个出身截然不同的广东人
 
  当时,带领这些幼童赴美的是两个广东人,但他们的出身,是很不一样的。陈兰彬,广东吴川人,1853年中进士二甲第七名,翰林出身;容闳,广东香山香洲(今珠海)人,1854年从美国耶鲁大学毕业,是中国第一个在美国毕业的大学生。从年龄上说,陈兰彬生於1816年,比生於1828年的容闳大一轮。当时,他们的身份分别是清政府特设的「幼童出洋肄业局」的正副监督,一个四品,一个五品。
 
  140多年过去,这段历史已经被淹没在当年参与其中的所有人的身后。不过,对陈兰彬和容闳之於这段历史的贡献,专门研究中国留学史的许多史家,一直存在着一种倾向,贬陈褒容:对容闳的着墨居多,比如称容闳是中国留学的代名词、中国的留学教育之父,溢美之词不少;而对陈兰彬,总是有意无意地一笔带过,甚至是予以负面的评价。有意思的是,美国得克萨斯大学荣休教授爱德华狺罗兹(Edward J﹒M﹒Rhoad)十年前发表过一篇题为《容闳的阴影之下》的文章,认为在留美教育问题上,容闳有贡献,同时,过去的研究,容闳的光辉盖过了其他人,夸大了他的贡献,忽视了其他人的成就。这里所说的「其他人」,自然包括被「极少提到的」陈兰彬,是容闳在1872年至1881年的直接上司。毫无疑问,容闳是留美学童计划的倡导者。1855年他从美国回来,直到1872年第一批学童成行,容闳都在推动他的这一计划,甚至也向太平天国推销过他的这一方案,但一直没有结果。1870年,「天津教案」发生,时任直隶总督的曾国藩前往处理,陈兰彬等随行,其后,丁日昌亦被派往天津协助曾国藩,容闳则是丁的译员。很多事情的转机,可能会发生在瞬间,在天津,容闳推行多年的计划,终於出现了转机。应容闳之请,丁日昌向曾国藩重提容闳的留学计划,得到曾国藩首肯,其后,曾国藩和李鸿章联名上奏,推动其事。
 
  陈兰彬:曾国藩幕府要人
 
  其时,陈兰彬已是曾国藩幕府要人。咸丰三年(1853年),陈兰彬参加会试,中进士二甲第七名,被钦点为翰林院庶起士,充任国史馆纂修,后来进入刑部任京官,直到1868年加入曾国藩幕府,这是陈兰彬参与洋务运动发端。曾国藩幕府之盛自古罕见,近世无匹,超越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诸人,成天下一时之最。近20年间,他为了办理军政、粮饷及军工科技诸务,所设机构不下数十,招聘幕僚近400人,一则治事,一则育人,从中产生出一大批各类人才。曾国藩向来被人称为「正人」,铁面无私,要得到他的赏识、信任,并非易事。1868年曾国藩调任直隶总督,奏请将陈兰彬等八人调补直隶,时有「八贤之目」之称。在《直隶请调人员清单》中,曾国藩称「刑部员外郎陈兰彬,……学优识正,练达事务,拟仍带至直隶襄办一切」。陈兰彬报到后,曾国藩日记多次记载「与陈荔秋(陈兰彬字荔秋)等久谈」。1870年,曾国藩出任两江总督,又向朝廷递交《奏带陈兰彬至江南办理机器片》,把陈兰彬带至江南办洋务,出任上海江南制造局总办,同时,曾国藩推荐江苏巡抚丁日昌为制造局督办。这是日后丁日昌推荐陈兰彬为留美学童监督的伏笔。江南制造局是清政府经营的新式军用企业之一,是当时的最大的军火工厂,1863年曾国藩选派容闳赴美购办「制造机器之机器」,1865年购回第一批机器。不过,容闳买回机器之后,史料未见容闳参与江南制造局的日常运作。这应该是陈兰彬和容闳时空有点错开的交集之一。如果说容闳是江南制造局的采购总监,那丁日昌是董事长,陈兰彬是总经理。当时,江南制造局管理人员设有督办、总办、提调、委员、司事等,显然陈兰彬是负责日常工作的。
 
  陈容联手推出第一份留美章程
 
  曾国藩最早提及幼童出洋事宜的奏折,正是那份《奏带陈兰彬至江南办理机器片》,并称「携带子弟等赴国外者,陈兰彬及江苏同知容闳辈,皆可胜任也」。1872年2月27日李鸿章草拟《派员携带幼童出洋并应办事宜疏》,与曾国藩联名上奏,明确提出了要派什麽样的人,陈兰彬、容闳依然是曾国藩、李鸿章心目中的不二人选。曾国藩称:「所有携带幼童委员,联络中外,事体重大,拟之古人出使绝域,虽时地不同,而以数万里之遥,需之二十年之久,非坚忍耐劳,志趣卓越者,不足以膺是选」,认为陈兰彬「夙抱伟志,以用世自命」,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经世致用的人。曾国藩和李鸿章提出这一奏折之后一个多月,曾国藩去世,留美幼童事业,由李鸿章一人独立支撑。其后,陈、容二人联手推出了第一个留美教育章程,这是留美学童从容闳提议落实的一种执行方案,没有陈、容联手的这一方案,容的设想仍然是空中楼阁,无法落地,也无法实行。尽管容闳其时是江苏同知,是丁日昌的属下,但丁日昌推荐留学正监督的人选是陈兰彬,而不是容闳。历史无法假如,假如当时选择容闳出任正职,容闳的留美学童计划,一定不会走得太远,甚至可能迈不出国门半步。
 
  丁日昌荐任老谋深算
 
  在这一点,丁日昌可谓老谋深算,也深知大局,知人善任,丁对容说,「君所主张,与中国旧学说显然反对,时政府又甚守旧,以个人身当其冲,恐不足以抵抗反动力,或竟事败垂成。故欲利用陈之翰林资格,得旧学派人之共事,可以稍杀阻力也」。后来,容闳在一篇文字中,对丁日昌的「思虑周密」极为佩服。曾国藩、李鸿章奏派陈兰彬、容闳为留学肄业局正、副监督,主要还是出於对留美幼童教育的考虑:「盖以纯甫(容闳)熟悉西事,才干较优;荔秋(陈兰彬)老成端谨,中学较深,欲使相济为功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清廷换了三次出洋肄业局的监督,区谔良(1875~1879)、容增祥(1879)、吴嘉善(1879~1881)分别接任了监督,都没有考虑容闳接班掌握出国学童的大局。陈兰彬在出洋肄业局任监督的时间是1872年9月至1874年冬天,前后两年多。1874年,清政府派陈兰彬前往古巴调查华工受虐,然后回国协助总理衙门与西班牙就古巴华工问题进行谈判。1875年,最后一批学童抵美,也在这一年,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派遣国外常驻使臣,陈兰彬被任命为驻美国、西班牙、秘鲁三国公使,而容闳则再度作为陈兰彬的副手,出任驻该三国副使,也就是说,容闳一直在陈兰彬的节制之下。陈兰彬和容闳之间,在学童管理方面向有分工,尽管两人的处事风格不同,想法也多有分歧,但并没有白热化,留美学生也仍在美国继续学习。直到1880年底,江南道监察御史李文彬,上奏朝廷要求将留美学生「一并撤令回华」,在他眼里,留美学生「或习为游戏,或流为异教,非徒无益,反致有损」。当时朝野反对势力把反对留美的声势推向高潮,因为李文彬的奏报,朝廷问责李鸿章以及陈兰彬和时任监督吴嘉善,要他们拿主意。
[责任编辑:香港商报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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