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陣陣,法蘭西在哭泣——17條生命倒在本土恐怖分子冰冷的槍口下,法國陷入“近半個世紀以來最艱難的時刻”。連日來,蔓延歐洲的反恐遊行體現了歐洲人的感同身受:法蘭西之殤亦是歐洲之殤,是歐洲面臨危機的縮影。
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殺戮無辜,這是文明的底線。無論《沙爾利周刊》刊發的漫畫如何“粗俗又無情”,如何“帶有惡意攻擊性”,光天化日之下動輒開槍就是越過了文明的疆界,更何況連婦孺、傷者也不放過。
歐洲人需要反思的是,恐怖分子是喝著塞納河水長大的巴黎人,是法國的土壤培養出來的。這實際上折射出一個令歐洲人膽戰心驚的囧境:極端主義正在歐羅巴的溫床上野蠻生長。
當下的歐洲,平靜表面下有兩種力量在碰撞:一種是伊斯蘭極端主義,另一種就是以排外反移民為重要特征的極右與極左思潮。這兩種力量都有膨脹坐大的風險。
從2011年挪威於特島槍擊事件,到2012年法國圖盧茲槍擊事件,再到2013年英法先後發生的士兵街頭遭襲事件,近年來,歐洲各地零星出現了以本土為目標的“獨狼式恐怖主義”,即是伊斯蘭極端主義的代表。
更不為人所知的是,還有數量眾多的“積極分子”前往中東參加“聖戰”。據官方統計,到去年10月為止,超過1000名法國人曾經或正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等國參戰,其中200多人已經返回法國。這些人就是隨時可以引爆的“定時炸彈”,對國家安全和社會安定構成威脅。
相對應的是,從波羅的海沿岸到地中海之濱,從英倫三島到阿爾卑斯山麓,極左和極右的聲音不斷出現在政治主流中,許多極端政黨登堂入室,甚至聯合上台執政。去年歐洲議會選舉,極端政黨崛起已經改變了歐洲政治版圖。
拿法國來說,主張排斥外來移民的國民陣線去年以來的“戰績”引人注目,不僅在市長選舉中取得曆史性勝利,而且在歐洲議會選舉中在法國政黨中得票第一,獲得24.95%的選票和24個歐洲議員席位。人們絲毫不懷疑,其主席瑪麗娜·勒龐在2017年總統選舉中問鼎愛麗舍的雄心,絕非白日做夢。
極端主義的誕生有著其深刻的政治、經濟、文化根源,其核心是移民問題。眼下的歐洲,外來移民及其後裔數量日益龐大,穆斯林人口越來越多,他們與歐洲本土文化在融合問題上沒有得到妥善解決。拿法國來說,6000多萬人口中,數百萬人屬於穆斯林人口。
總體來說,歐洲主流價值觀普遍支持“種族平等”、“多元文化”,歐洲主流社會對移民是寬容的。但由於文化、生活習慣等諸多原因,穆斯林移民的融合問題成為了一個老大難。同時,治安差、吃福利等成為移民問題中遭詬病的焦點。
因此,歐洲精英階層亦不斷出現反移民的聲音,越來越有市場。比如,已過世的意大利著名女記者法拉奇曾出版兩本暢銷書抨擊外來移民對歐洲文化的侵蝕。前幾年,一本名為《德國的自我毀滅》的暢銷書提出的反移民的觀點幾乎攪亂了德國社會,連總理默克爾也不得不發聲反對。
極端對極端,碰撞與沖突不可避免。早在2005年,丹麥《日德蘭郵報》就曾執意刊登褻瀆伊斯蘭教先知的諷刺漫畫,鬧得沸沸揚揚。此次風暴中心的《沙爾利周刊》就更任性,多次刊登類似漫畫。而這,印證了亨廷頓早就警告的命題:文明的沖突。《沙爾利周刊》的任性,在另一個文化圈的人看來,則是“褻瀆”。這種文明疆界的錯位,已經嚴重到“雞同鴨講”的程度。不幸的是,在當下的歐洲,這種錯位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近年來,全球金融危機疊加歐債危機,歐洲經濟總體不景氣,民眾生活水平下降,失業率上升,歐洲在全球經濟版圖中在失重。這反過來又助長了極端主義的滋生,極端排外思潮在歐洲越來越有市場。
近現代以來,歐洲一直作為文明的領先者笑傲全球。而今,歐洲人不得不面對一個沉淪的歐洲,各種社會問題紛至遝來。塞納河畔的槍聲只不過是一個臨界點上的爆發,讓諸多問題大暴露。
法國怎么辦?歐洲怎么辦?淚水最終可以輕輕抹去,傷口卻不能自動愈合。當遊行隊伍散去,歐洲精英們開始思索:該堅持什么?摒棄什么?
歐洲人應該堅持其包容的傳統,摒棄膨脹的排外與極端思潮。唯有包容與寬容,才是化解文明沖突的靈丹妙藥,而極端只會帶來進一步的對立、對峙與分裂,形成惡性循環,讓社會更加不穩定。有理由相信,在誕生了“博愛”的土地上,人們希望包容能消解一切褊狹,彌合一切對立,讓博愛回歸歐洲。(作者:吳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