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報網訊】從荀子到韓非子,從儒家走到了法家。正因為韓非子從荀子那里接受了人性惡,很自然地從荀子的禮治走到了法家的法治。
韓非子說,君主如果不用法治,那麼就算遇到伯夷那樣清廉的人也會出現危險,也不能避免盜蹠為非作歹的禍害。為什麼呢?韓非子很悲觀,也很偏激。他說,現在社會上沒有一個好人,而奸詐的人不斷出現,所以必須設立法令制度。
所謂法,就是法令,由官府明確制定,刑罰在民眾心里扎根,獎賞那些嚴格守法的人,懲罰那些觸犯禁令的人。法制執行堅決,那麼好人不會失去他的好行為,壞人也不能為非作歹。法律明確清晰,「法分明,則賢不得奪不肖,強不得侵弱,眾不得暴寡。」把天下寄託於嚴明的法令,那麼清白的人不會失去本分,奸邪的人不會有僥幸的心理。
打個比方,把千金放在后羿弓箭的保護之下,那麼清白的人不會丟錢,而專門偷盜的盜蹠也不敢竊取。法令嚴明到不放過一個壞人,所以全社會都沒有奸邪;后羿的技巧達到百發百中的地步,他守護的金錢也不會被偷竊。這樣的話,奸邪的人就銷聲匿跡了,天下就太平了,孫武、吳起的謀略可以廢棄不用,盜蹠也不會起盜竊之心。君主南面拱手而坐,在宮殿里錦衣玉食,臣子在都城從容辦事。
建立法令,不是用來防備君子的,是為了使普通人不能互相欺詐。治國必須依法,不能光靠比干那樣的忠臣的節義,也不僥幸亂臣們不行欺詐,而是依靠法這個準繩。在當今社會,為君主們忠心考慮,為天下人積德造福,沒有比實行法治更長遠的了。所以做君主的不會有亡國的圖景,而忠臣也不會有殺身的描繪。人們會在法制內竭盡其力,即使被盜蹠那樣的貪心迷惑,也不會為了謀財而送命;這樣,確保國家政權的原則就具備了。
法宜嚴。韓非子給秦王講了個楚國的故事。
有一次楚王緊急召見太子。楚國的法律規定,車不能進入到朝廷的茅門。天下了雨,地上有積水,別的路走不通,於是太子就把車子趕進了茅門。執法官說:「車子不能進入到這。這是犯法的。」太子說:「父王召見很急,我不能等到沒有積水再走吧。」太子就準備驅車前進。執法官舉起長矛殺了他的馬,砍斷了他的車。太子進宮對父王哭訴:「執法官對我無禮,請父王誅殺他。」但是楚莊王卻說:「遵守法令的人,是國家的忠臣,怎麼能殺掉呢?你想一想,他多麼難得。前面有年老的君主,他不肯越軌辦事,后面有接位的太子,他也不去依附,真實賢明啊。」楚王給那位官員爵位兩級,并且訓誡了太子。
在秦國也是相似的例子。商鞅在秦國頒布法令后,因為取消了很多貴族的特權,所以老貴族們紛紛不滿,聚集在太子周圍,暗地里反對商鞅,這些人有一次以太子為首,違法了商鞅宵禁的法令,深更半夜飲酒作樂,很是擾民,於是商鞅按照法令處理。因為太子帶頭的,商鞅就將太子的一個老師割了鼻子,一個在臉上刺字,斥責他們沒有好好監管太子,并請當時的秦王嚴厲斥責太子。此事之后,太子八年不敢出門,秦國的貴族都老老實實,不敢犯法。
法宜穩定。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宜過多翻炒。韓非子說,楊朱的弟弟楊布穿著白色的衣服出去,天下雨,他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回來,他家的狗不認識他了,對他亂叫。楊布很生氣,要打狗。楊朱說:「你不要打它。如果前些日子你的狗是白色的,變成黑色的回來,你難道不會感到奇怪嗎?」
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純樸不散。心無結怨,口無煩言。人們對法治不會有怨言,因為法就是一個字:公。
韓望喜,中國人民大學哲學博士、香港中文大學訪問學者,候任外交官,長期致力於中國傳統文化研究。作為主要研究人員,兩次獲得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專著有《善與美的人性》、《人文頌》等。中央電視臺理論專題片《道德的力量》的主要撰稿人之一,《深圳市民行為道德規範》的主要執筆人之一。自2005年起兼任深圳電臺新聞頻率FM89.8《希望對話》欄目的嘉賓主持,講述先秦諸子超過300講。2014年中華書局出版《韓望喜正解中華經典》。韓望喜個人網站:www.hanwangx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