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黃羊灘 2016.03.13

　　12日晚，黑龍江省政府網站發布消息稱，當天下午，省長陸昊在京召集會議。會議強調，尊重職工合理訴求，不拖欠正在運行的煤礦井下職工工資，同時盡力集中調度資金，解決地面職工工資拖欠問題。此前，部分關于龍煤工人討薪視頻在網上廣泛流傳。會議要求，“再次發生重要信息報告不真實的情況要嚴肅處理”。

　　3月6日，黑龍江省省長剛剛在開放日宣布龍煤8萬井下職工無一拖欠工資，其后，網上就出現了龍煤工人討薪的視頻，劇情反轉之迅速，不給省長留一點面子，不免讓人惱火。

　　也難怪，工資問題最為真實，也最為堅硬，關系到工人的生活與生存，其間沒有任何隱忍和轉圜的余地。發了就是發了，沒發就是沒發。那些在東北寒風暴雪中苦捱苦等的工人及其家屬才不會只說一些漂亮話，而罔顧真實的人生。

　　好在反轉歸反轉，陸昊省長沒有回避，也沒有捂著蓋著，而是直面問題，坦誠回應輿論關切，及時披露相關信息，并迅速啟動行政程序，積極謀求解決問題。相信此舉定會減少傳言與誤解，促使有關各方盡快形成共識。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特別是在關系到千家萬戶切身利益的問題上，政府本來就該有這樣一種實事求是的態度。

　　事實上，“‘現代政府’，一個很重要的標志，就是要及時回應人民群眾的期盼和關切。”在2月17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李克強總理曾明確指出，“各部門要主動釋放公眾期待的信息，積極回應輿論關切”。若欺瞞在先，封堵繼之，民眾自然無路可走，不僅會采取群體性事件表達訴求，也會因為民意堰塞而導致社會的斷裂。

　　不過，具體到拖欠礦工工資問題，“重要信息報告不真實”固然值得檢討，并嚴肅問責，但需要反思的似乎并不止于此。

　　其一，綜合目前各方面情況看，龍煤確實存在拖欠職工工資的問題。陸昊省長此前言之鑿鑿的“不拖欠”，顯然是因為接受了不準確、不真實的上報信息，其間各個層級均存在欺瞞行為，也基本上可以肯定。但是，一個涉及四個煤城、十數萬職工的超大企業，其觸角遍布全省，工資發沒發，并不應該是一個秘密，也不難查證。

　　即便是各行政層級有意欺瞞，一個省的最高行政體系也有核實、調研、督查的責任，且總有渠道可以傳遞信息，總有辦法搞清楚真實情況，豈能不加判斷地為下級背書？

　　其二，這一事件也表明，完全依靠行政系統內部的“重要信息報告制度”，很難了解到真實的情況。這是因為，在自上而下的壓力機制下，“下情上達”往往困難重重，甚至會扭曲為“只為上天言好事”，說好話則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其中，不僅有下級為上級“分憂”的考量，更因為說真話與否實際上也關系到各級官吏的政治利益，層層過濾幾成必然。

　　也即，單一、封閉的行政體系內部，即便有嚴厲的問責作為震懾，也不一定會實現真話的準確傳遞。更何況，鑒于“集體負責”之類的權力設計，到頭來，問責云者，往往高舉輕放，不了了之。

　　因此，若想從根本上消弭類似的“下情上達”難題，必須進一步擴大權力運行的公開透明，政府要謙和，要寬容，不要試圖包攬一切，甚至取代媒體，從而徹底堰塞了民意表達的渠道，出現政令傳遞與底層信息回饋方面的“腸梗阻”現象，上情無法下達，下情無法上達。

　　其實，政府行政體系的“重要信息報告制度”，并非完全不可行，但前提是要接受社會和輿論監督，這樣，各級機構、官員才有動力講真話。這樣，民眾的疾苦才有可能上達。這就要求，政府要善待媒體，暢通接納信息的渠道，虛心接受社會監督，通過監督逐步改進完善工作。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李克強總理強調，各級政府及其工作人員要“深入推進政務公開，充分發揮傳統媒體、新興媒體作用，利用好網絡平臺，及時回應社會關切，使群眾了解政府做什么、怎么做。”同時，要把萬家憂樂放在心頭。“接受社會和輿論監督，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惟有來自社會輿論的壓力與行政體系的壓力形成合力，才能真正實現政令暢通、民意無礙。

　　目前，中國經濟持續下行的勢頭并沒有得到遏制，由此而引發的問題和困難還將繼續出現。越是困難，則各級政府就越是應該如總理所言，“為政之道，民生為本。我們要念之再三、銘之肺腑，多謀民生之利，多解民生之憂。”果如此，則沒有過不去的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