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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者情懷”成抑郁癥主因 韋小寶名言抗抑郁

2016-09-19
来源:搜狐讀書

  演員喬任梁過世,據報道是抑郁癥導致的自殺。在現代社會高轉速之下,抑郁癥已不在罕見。尤其在北、上、廣、深這樣的超大城市中,競爭的激烈,社會關系的復雜,誘惑的無處不在,個體的無能為力,都讓年輕人抑郁不已。抑郁癥的癥結在哪里?什么是緩解抑郁的萬能箴言?臺灣著名心理學家許添盛給出了答案。

  人為什么會得抑郁癥?很多時候是因為我們已經把路都封死了。有些人從家到上班的地點,每天永遠走同一條路,習慣一旦養成就沒有改變過。一位老師說我有30年的教學經驗,另一位老師就嘲笑他,你是個30個1年,因為你只有第1年有創新,第2年、第3年、第4年統統是在用第一年的東西。你從來沒改變過,所以你不是30年的教學經驗,而是30個1年的教學經驗。1×1×1×1,乘到第30還是1。

  當你的性格形成之后,你是否常常在讓自己改變?當你的思考模式養成之后,你就常常走慣性思考模式,就沒有那種突破超越的思考了。一個人之所以會得抑郁癥,也是由于他缺乏很多彈性的思考,是非標準常常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沒有“灰色地帶”。

  為什么我要舉韋小寶作例子?因為他幾乎根本沒有黑跟白,他只有灰。他可以同時當皇帝身邊最寵愛的小太監;又當反清復明的韋香主;又當神龍教的白龍使——小白龍。他有這么多的角色和身份,每個都有矛盾和沖突,可是對他來講好像還挺開心的。直到最后皇帝要逼他滅掉天地會,天地會要逼他把皇帝殺掉,他說了一句話:老子不干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我既不當“天地會”的總舵主,我也不要殺掉康熙自己來稱帝。大不了,我回去揚州開我的妓院。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不干了——當我們面對工作,真的感到痛苦、左右為難的時候,你說得出這句話,你就得救了。

  以前我輔導過一個病人,他才二十四五歲。因為當董事長的爸爸得了晚期肺癌,結果他沒有辦法,只好去頂爸爸的位置,可是沒有經驗,人家不服他。他每次開車回家都會哭。后來他看到我這本書,翻到這一章:“哎呀!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嘛!真的,大不了我就不干了!難道要害得我跟爸爸一樣也得癌癥嗎?我可沒那么笨”。好,這一關想通了,反而做得很好,因為沒有得失心了。他告訴我,他現在上海、日本到處跑,覺得干得心應手,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快樂過。這就是我們常講的置于死地而后生嘛。

  因緣際會的結果,韋小寶當上了天地會青木堂堂主,又被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收作關門弟子。陳近南收韋小寶的目的是,在皇帝身邊臥底,作為一枚厲害的暗棋。這是韋小寶知道也同意的。

  大家都知道,韋小寶和康熙的感情非常好。他們不打不相識,從小打打鬧鬧而成為好友。自己并無兄弟姊妹的韋小寶,內心深處其實有點把康熙視為親人的感覺。韋小寶心知,康熙與天地會是絕對不相容的,因為天地會的目的就是反清復明,而康熙身為皇上,當然是要剿滅逆賊的。

  韋小寶是康熙最得力的部屬和最要好的朋友,也可以說是康熙這輩子唯一的朋友。而韋小寶又是陳近南的弟子。在此過程中,韋小寶一直是“腳踏兩條船”:身為天地會青木堂堂主,得到的是很多的尊敬和冒險機會;而身為康熙的得力助手,除了能A很多錢,更是權勢熏天,且參與不少重大機密,替康熙找到父皇順治的行蹤,并完成許多歷史性的任務——奈何天地會和康熙是死對頭。

  后來,問題終于出現了。天地會中有人泄密,將韋小寶是天地會堂主的事告知康熙。康熙沒處死韋小寶,卻要求他必須選擇“一邊站”,并下決心剿滅天地會。后來,陳近南被奸人害死,天地會以為是韋小寶干的。后來雖然澄清,卻因韋小寶曾千方百計救過康熙,免于天地會刺客之手,天地會也始終不敢完全信任韋小寶,甚至最后還要求韋小寶行刺康熙,帶領天地會反清復明。

  當康熙年少時,韋小寶整天可以與他說說笑笑,少年君臣,膽大妄為,力擒鰲拜。當康熙漸漸長大,威嚴日甚,韋小寶有些胡說八道的話語,便嚇得再也說不出口了。康熙希望他剿滅天地會,天地會希望他行刺皇上,他完全做不到。韋小寶兩邊都是過命的交情,兩邊都有情義:一邊是師父、兄弟,反清復明的民族大義;一邊又是個好皇帝,尤其當臺灣出現天災人禍時,康熙還流著淚想救百姓。韋小寶內心的沖突越來越大,真有說不出的痛苦!

  當康熙發現韋小寶被逼行刺他時,說:“這些反賊逼你來害我,你說什么也不肯答應,你跟我很講義氣,可是小桂子,你一生一世,就始終這樣腳踏兩條船嗎?”韋小寶心想:“他奶奶的,老子不干了!什么都不干了!”當他心中一出現“老子不干了”這5個字時,突然之間,竟感到說不出的輕松自在。

  這里先來分析韋小寶的心態。你看,如果韋小寶聽皇上的話去剿滅天地會,他會成為皇上最寵愛的臣子,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另一邊若聽天地會的話殺了皇上,又成了絕對的英雄好漢。但當他必須從中擇一做決定時,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做自己。

  此外,當韋小寶心中一出現“老子不干了”的想法后,我覺得,此時一個高貴的、沒有思維框框的人性就出來了。最后,韋小寶選擇兩邊都不幫,因為他兩邊都不虧欠。他不覺得對不起康熙——先前已經幫皇上做很多事了;他也不覺得對不起天地會——若不是因為他,天地會早被剿滅了。他既沒做過危害天地會的事,當然也不愿危害康熙。當韋小寶說“老子不干了”時,心態是“無所求了,沒有壓力了”,這是他很了不起的地方。

  好,讓我們來看看這與抑郁癥患者有什么關系。

  抑郁癥患者內心常有巨大的沖突。比如說在本章的故事里,韋小寶到底是要剿滅天地會,或是幫天地會殺了康熙呢?在抑郁癥病人心里感受到的是,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內心充滿了沖突與自責,覺得自己兩面不是人。他們常常覺得,站爸爸那邊就會被媽媽責怪,站媽媽那邊又會對不起爸爸,根本沒有立場可言。在人己之間,不是你對,就是我錯;不是我對,就是你錯。抑郁癥病人常是和平主義者,不想得罪任何一邊,不想造成沖突,最后常傾向于自我責備,認為“都是我不好”。當他形成一個核心信念“都是我不好”時,便落入“我是個沒有用的人、是個沒有價值的人”這樣的負面想法中。

  “情緒”不會單獨而無緣無故地存在,它總是忠實地跟隨著“信念”。病人不會莫名奇妙腦內血清素失去平衡、憑空得了抑郁癥,而病人的情緒也絕對是忠實地跟隨著他的信念走。

  當我們追蹤病人抑郁情緒的來源時,不論是做個別或家族的心理治療,很多人都是根源于青少年時期的核心信念“我是個沒有用的人”,面對環境無能為力且身不由己,由于這個信念如此堅定,他整個人生往往就是灰暗的,很容易成為環境的受害者。

  回到抑郁癥的核心信念:“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用,我是無力改變環境的。”這個信念本身吸引很多負面情緒,也難怪抑郁情緒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可是,此時我們如果沒能夠幫助病人處理核心信念,是無法真正幫助到這個人的。這種核心信念又會造成什么結果呢?它會造成當抑郁癥在嚴重期出現的“罪惡妄想”。

  我有個門診病人,自從初中升高中后,發現周遭沒有思想、人生觀及背景相似的人可以聊天。他跟同學處不好,卻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后來他認為一定是“自己不對”,用這個理由來為所有一切的不順利和不快樂作出解釋。這樣根深蒂固的信念,甚至演變成脫離現實的妄想:“都是我不好,所以他們上課聊天時,一定是在說我壞話。” 或形成偏執信念:“一定是我不好,所以爸爸才會打媽媽。”這些通常都是抑郁癥相當頑固的癥狀。

  抑郁癥到最嚴重的程度時,常會出現幻聽現象。很奇怪的是,幻聽屬于第二人稱,以直接責罵患者的形式出現。常見的情況是這樣的:“你這個沒用的笨蛋,你為什么不去死!”這種命令式的幻聽往往令患者受不了而自殺。但第二人稱責罵式的幻聽其來有自:因我不好,這個世界才不好——將一切問題歸咎于自己。以前我有個病人,認為他該為所有一切的不幸負責,完全扭曲了一個健康正常的人生觀。他一邊以為自己得為世上的一切不幸負責;一邊又被教以自己是無力的。他既然無能為力,就根本無法突破困境。于是罪惡妄想、責罵式幻聽,甚至命令他自殺的幻聽便不斷地出現。

  我們繼續分析,這樣的患者到底在兒童及青少年時期出現了什么問題?從我治療過不少兒童及青少年的病例中,發現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這樣的人在兒童期對自己的雙親都有著未分化的、很深的愛。

  有些心理治療學派曾說,每個兒童都以為自己是家庭的拯救者,都試圖借著自己的出生及后天的努力,讓整個家庭走向正面的方向;但當兒童如此設想時,自己會承擔了能力負荷不了的壓力。弗羅伊德主張“伊底帕斯情結”,認為男孩在權力及性方面想取代父親、占有母親,這樣的想法是謬誤的;其實男孩更想證明父親是對的,或是想達成父母親的期望、完成父母親做不到的事,來證明父母是好的、是不敗的。兒童常常不知不覺地成了父母未竟的人生期望的達成者,背負著很大的家庭歷史性任務,不是為這個家求取成功,就是為這個家求取和諧。

  這樣的兒童在逐漸長大時,也許會發現他的一生“根本沒有真正為自己而活”。從小看了太多父母的辛勞付出、殷殷期盼及自我犧牲,因此,他的一生是在達成父母的期望、為父母而活,并非真正發自內心的喜悅,久而久之,終于得了抑郁癥。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家庭或整個世界的拯救者,讓自己承擔了過度的壓力,偏偏內心又不認為自己真能辦到。這種人在兒童期的人格分化與父母之間并未完全切斷“臍帶”,他沒發現自己根本從未為自己而活著。

  有時候,我們予以治療是要引發他的退化性行為,以及內心根深蒂固的偏執認知,借由讓他明白過去的不幸和不愉快并非是他的錯,父母的失和或離婚是父母的選擇,也不是他的問題;讓他明白自己并不需要為別人負責。他存在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證明父母是對的,而取代父母的角色,或達成父母尚未完成的人生期待。最后,他必須回歸生命的主體性。當他明白一個人只需為自己負責之后,自然也就能幫助別人了。

  我們回到韋小寶身上。雖然韋小寶跟康熙情同兄弟,但為了康熙要剿滅天地會,他可不干;要他犧牲情義去刺殺康熙,做民族英雄,他也不干。韋小寶是如此可愛地堅持了自己的個人性,而當他回到主體性時,他破除了任何罪惡感——就是那5個字“老子不干了”,他卸下了所有的執著。其實想想,本來就沒虧欠任何人,當他以個人為單位去行動時,頓時覺得非常輕松,將之前所有的壓力都放下了,也放下了所有他本來就不該承擔的事物。

  這是可讓所有抑郁癥病人借鑒的地方。大部分抑郁癥患者都將別人的事情當成自己的責任,根本沒有讓別人為他自己的人生負責、也讓自己為自己而活。如果我們能在潛意識層面,幫助抑郁癥病人解除這種從小到大的“拯救者情懷”,他以后的人生就可以快活得不得了。

  本文摘自許添盛《抗抑郁處方》,鳳凰出版傳媒集團。

[责任编辑: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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