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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諾獎已5年,莫言在忙些什么?

2017-05-09
来源:金陵晚報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已5年,莫言最近在忙什么?有何新作?近日,莫言在香港會展中心作了一場生動演講。語言幽默、娓娓道來的他,演講一開場便引來全場笑聲。

  獲諾貝爾文學獎5年後為何再無新作面世?莫言作了回應。

莫言在諾貝爾頒獎典禮上

  莫言在諾貝爾頒獎典禮上

  個人近況:得了諾獎後下筆很謹慎

  得了諾獎後,莫言為何沒有新作問世?近期他有何寫作計劃?

  講座中,莫言坦言,這5年內,基本沒寫東西,主要是在世界各地演講。因為各種各樣的活動太多,有些無法推辭,有些不好拒絕。國內的邀請也不少,大學、機構這么多,需求這么大,“十個邀請中只選一個接受”,也讓他每個月都有好幾個活動,忙不過來。另一方面,得獎之後下筆更謹慎,有幾部作品,如果按過去的要求可以推出去發表,但現在總感覺不好,還在打磨與修改,希望能修改得好一點。

  近段時間,莫言也在整理以前的筆記與舊作。整理過程中,發現1984-1986年這兩年,當時還在解放軍藝術學院讀書的他,白天聽課,晚上寫作,兩年之內寫了十幾部中篇,共80多萬字作品,像《紅高粱》、《透明的紅蘿卜》 都是在那個期間寫的。他感歎那真是精力與創作力旺盛的一段時光。而現在的他,感覺兩年十分漫長,5年也是一晃而過。他透露,今年上半年開始拿起筆來寫,偶爾寫點小的東西,熱熱筆。寫了一個散文,回憶當年老教授講課的事,還寫了一篇《學書漫談》,關於朗讀與呐喊。

  莫言說,最近兩個月自己開了微信。他發現網絡上、微信上流傳著很多署名莫言的段子、文章與詩歌,大多數都很正能量,有些詩還寫得挺好,但其實都不是他寫的。這些看著沒有負面作用,自己也就默認了。

  在北京的一次飯局上,有一位非常優雅的女士說她是莫言的忠實粉絲,要給莫言朗讀一首他寫的詩《你若懂我該有多好》。她聲情並茂的朗讀結束之後,莫言笑著說,“要真是我寫的該多好!”

  莫言稱,網絡上藏龍臥虎,什么樣的高人都有,有一些很美的詩歌,“真寫不出來,但用我的名字發表,也默認了,挺好!”

  他說自己也偷著寫詩,但不敢拿出來。寫詩是一種自我表達,有時候會寫一些打油詩。他認為打油詩這種文體其實很獨特,比如說要吹捧一個人,寫散文會感覺太肉麻了,但用打油詩的方式來寫,帶著戲謔與幽默的意味,所以打油詩是一種好文體。

  《人民的名義》人物塑造尤其成功

  “我也在追看這部戲,前天晚上還在看,看到38集。”莫言說。

  莫言與正在熱播的電視劇《人民的名義》的編劇周梅森都是最高檢影視中心的藝術總監,當記者問他對《人民的名義》的看法,莫言表示,他也在追。莫言說,“盡管我調離最高檢影視中心已經10年了,但原單位還給我保留著總監的‘綽號’,實際上,我什么都不管”。

  莫言介紹,他在最高檢影視中心工作期間,參與了3部影視劇的創作,一部是他擔任編劇的《紅樹林》,也是與人共同擔任編劇的作品。但這些劇播出之後,反應都不好。因為當時的尺度比較小,限制比較多,寫腐敗官員只准許寫到地市級,還只能寫市長腐敗,不能寫書記。

  當年莫言還曾在《檢察日報》當記者。他說當年自己還說過,反腐題材電視劇不是要為檢察官樹碑立傳,也不是拍給檢察院的官員看的,而是面對廣大觀眾,所以首先還是要把檢察官當人來寫。

  他說當年的影視劇創作,檢察官不能腿哆嗦,不能有婚外戀,非要把檢察官塑造成高大全的人物。但《人民的名義》的尺度很大,寫腐敗官員寫到了副國級,且腐敗官員所使用的手段,槍也用上了,暗殺也有了。《人民的名義》收視率那么高、反響那么大,跟中國這兩年轟轟烈烈的反腐是有關系的。之所以允許那么大的尺度,是因為生活當中有了這樣的實事,所以在電視劇裏當然可以寫。

  他認為該劇尤其成功的一點,是人物塑造上,高玉良、李達康,個性都非常鮮明。莫言稱,好的電視劇跟好的小說一樣,都要把寫人放在第一位,把塑造人物當做最重要的任務。

  網絡作家背後有利潤的鞭子在抽

  莫言笑稱對香港文學的認識很粗淺,對內地文學的認知很片面,對自己的寫作與文學認知很模糊。

莫言在香港會展中心作了一場生動演講

  莫言在香港會展中心作了一場生動演講

  他的幽默、樂觀與自嘲,幾度引得現場觀眾熱烈掌聲與歡笑。莫言自稱是一個文學樂觀主義者,他並不認為現在文學處在凋零期。他說不管社會怎么變化,文學總是會以自己的面目繼續下去。

  莫言表示,當年自己很反對用電腦寫作,因為電腦打字影響思維,思路會被打斷,不如用筆在稿紙上寫,那樣有快感與成就感。用稿紙寫,一天寫一摞,堆起來,感覺自己寫了很多,用電腦寫,關了機,感覺自己什么也沒做。如果文件丟失了,更是有失落感,覺得一天工夫都白費了。但被環境逼迫著,現在自己也習慣了電腦寫作。

  他說,很多東西抗拒不了,就像互聯網。隨著互聯網的出現,網絡文學變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文學力量。大量的網絡文學裏面,只要有那么10部8部好作品,就必須承認它。很多網絡作家確實創造了巨大利潤,一個IP賣上億元,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他們寫作速度還非常之快。

  莫言說,“過去我一天寫一萬字,大家認為我是快手,但與今天的網絡作家比,這根本不算什么。過去我寫50萬字,覺得已經是江河小說,很漫長,但我看很多網絡小說,動輒1500萬字,太驚人了。為研究,我也試圖在網上閱讀過一部反腐網絡小說,看到150章時,我覺得它該結束了,但往後看到250章,它還沒收尾。後來一看到了500章的時候,我就不讀了。”

  他說,網絡文學有自身的特點,你可以不在網絡寫作,但應該知道網絡文學作家寫的是什么。流行文學,現在越來越細分、類型化,越來越技術化和專業化。

  莫言表示,網絡文學是想象力的煉金場,也是語言文字的狂歡場,擴展了我們的想象力,但也需要節制。他希望網絡文學作者能夠稍微沉靜一下,不要那么快,把語言寫得精煉一點,故事設置得更加合理些,把人塑造得更加豐滿一點。

  他說這樣的願望,能不能實現很難說,因為網絡寫作,背後有一條鞭子在抽著作者,這就是利潤,“我也希望我們的網絡作家,背後戴上盾牌,不要怕抽,提高作品質量”。

  莫言5年無新作諾獎成包袱了?

  牛仔很忙,莫言也很忙,即便得諾獎五年之後依然如此。

  莫大師坦言,五年來基本沒寫東西,主要是在世界各地演講。一方面各種各樣的活動太多; 另一方面,得獎之後下筆更謹慎,有幾部作品,如果按過去的要求可以推出去發表,但現在總感覺不好,還在打磨與修改,希望能修改得好一點。

  說真的,莫大師這番話讓人頓生好感。開天辟地的諾獎得主,敢於實話實說,誇網絡文學和段子手,否認了網上瘋傳的《你若懂我該有多好》是自己的作品,還說,“要真是我寫的該多好!”面子給得,簡直不要不要的!你見過如此低調、實在的諾獎得主嗎?可是這么懂事的莫大師,如今下筆也謹慎了。

  可為啥一定要有新作?仔細一想,這個命題有點奇怪。莫言人如其名,和大多數中國人一樣,經年累月被生存磨去了棱角,但他用講故事的方式,通過現實與虛幻、魔幻結合的手法,從早期《紅高粱》的熱情張揚,到後來《蛙》和《生死疲勞》的隱忍,用各種隱喻表達出生活的真實狀況。得獎是一次表彰,實至名歸,他開創了曆史,寫就了一代傳奇。再說,諾獎本來就是表彰他已有的文學成就,而不是他未來的創作潛力,更不是創作的數量和速度。即使他此後一篇不寫,就此收手,又有何妨?

  事實上,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一部經典作品的誕生,從來就不是隨隨便便的,倘又獲獎,除了作品本身,更多的是機緣巧合罷了。只不過,國內在經曆了對諾貝爾文學獎長久的渴望後,需要“消費”莫言,需要有一個值得追捧的文學偶像。置身於這樣一種喧囂的荒誕中,莫大師恐怕難以抽身,只能苦笑打趣了。就好比曾經的劉翔,110米欄成為了“世界第一人”之後,大家不願意接受他拿不到第一,不願意接受他退賽一樣。

  對於人來說,最痛苦的不是從未得到,而是失去。特別是對本身顯得更安靜的文化圈子來說,榮譽是讀者對自己的肯定,而這份榮譽反過來也會為自己吸引來更多的讀者,所以榮譽加身下,會對自己提高要求,以期望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讀者。所以,或許並不是讀者給莫言了壓力,而是莫言自己給自己太多壓力,想寫出一部“更好的作品”,莫大師被更炫目的光環羈絆,大師再“大”,終究是肉體凡胎。

  不想成也諾獎,敗也諾獎,莫大師大可以退後一步海闊天空。在諾貝爾獎這件事上患上失憶症,忘記它,回到從前,想寫就寫,寫不出拉倒。如果諾貝爾獎是個頂峰,到了頂峰,遲早是要下山的嘛。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進不了,那么就只能退了。要么幹脆學學金大俠,早早封筆,莫再多言了。

[责任编辑: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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