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19日,最高人民檢察院、中國人民銀行聯合發布6個懲治洗錢犯罪典型案例。相關負責人指出,利用虛擬貨幣跨境兌換,將犯罪所得及收益轉換成境外法定貨幣或者財產,是洗錢犯罪的新手段。
中國通信工業協會區塊鏈專委會輪值主席、火币大學校長於佳寧表示,從2020年開始,在全球範圍內,無論是詐騙、網絡攻擊和勒索、賭博、洗錢、地下錢莊這類黑產,還是跑分等灰色產業,有一部分開始利用具有匿名性、複雜性和跨國性的虛擬貨幣實施犯罪。在國際上,也出現了恐怖組織轉向虛擬貨幣領域融資以支持其活動。
根據區塊鏈安全公司PeckShield發布的「2020年年度虛擬貨幣反洗錢報告」顯示,2020年,中國未受監管的跨境流動虛擬貨幣價值達175億美元,較2019年增長51%,且仍在快速增長。激增的洗錢「新通道」,給中國反洗錢機制带來巨大的挑戰。
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法官劉娟娟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虛擬貨幣洗錢雖然是有技術性與專業性的新方式,但其查證路徑與傳統洗錢,歸根結底是一致的,黑錢轉出,洗白的錢轉回來。其取證難點在於,蹤跡更難尋,且極有可能發生在境外。
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中國反洗錢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嚴立新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虛擬貨幣其運行機制有着特別鮮明的去中心化、虛擬性、匿名性、實時性、難篡改等特徵,無須金融機構的參與就可以完成交易。去中心化使得追蹤一筆虛擬資產交易遠比中心化狀態下更為艱難,因為線索不易獲取,完整的證據鏈也極難收集;實時性則意味着洗錢的步驟可以是毫秒級的運行速度,在全球任何一個地方發起並完成,監管機關或執法部門幾乎沒有足?的響應時間去及時阻斷以防止損失或負面影響的發生。
廣東省廣州市公安局白雲區分局刑警大隊四級警長彭啟勁感慨,虛擬貨幣是黑錢的載體,「跑分」平台(指為非法行為提供支付結算業務的網上平台)是一條快速通道,境外聊天軟件則是一條安全带,黑錢在這個過程中高速流轉。「我們開著一台捷達警車在後面追趕,能追上嗎?即便能追上,也是一些已經來回跑了好幾圈的跑手,抓了這些跑手,我們能處理嗎?」彭啟勁指出,非常有必要花時間、精力對這類新型洗錢模式、指揮模式作探討。
更複雜的用虛擬貨幣洗錢的模式也已出現並使用。於佳寧介紹,西方研究者總結了典型虛擬貨幣洗錢犯罪的三個階段:犯罪分子首先購買虛擬貨幣,將非法資金注入所要「清洗」的渠道中;洗錢者再利用虛擬币的匿名性進行多層次、複雜化的交易,從而掩飾犯罪所得的性質和來源,或是通過虛擬币的「混币」技術,將待「洗白」的虛擬币摻入「混合池」,以此模糊原始來源;在不斷轉移和洗白非法所得後,犯罪分子持有的虛擬币已基本不受限制並且相對安全,最後他們只需將虛擬貨幣提現,基本上就完成了洗錢操作。
作為虛擬貨幣交易平台,在保護客戶隱私的前提下,如何避免平台被犯罪分子所利用,這是各平台從成立之時就面對的挑戰。歐科雲鏈集團的技術負責人於志翔接受採訪時表示,最初,交易平台像各類傳統金融機構一樣,強化對賬戶持有人的身份審查,這是各類傳統金融機構反洗錢政策的基石;為了應對層出不窮的新型虛擬貨幣洗錢手段,更多反詐反洗錢措施也開始出現,例如風險隔離期政策、大額交易人工審核機制等。
幾位受訪專家都指出,加強對虛擬貨幣洗錢問題的監管,繞不過的一點是對虛擬貨幣及其交易平台的監管。這是當前國內所欠缺的。
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副教授趙炳昊指出,當前,中國對虛擬貨幣的監管由中國人民銀行牽頭,但傳統的監管機構和監管權力體系,對於區塊鏈技術下的金融創新有時鞭長莫及。他認為,虛擬貨幣自誕生至今,才短短十幾年,發展速度遠遠快於傳統金融行業。監管部門必須要轉變心態,直面現實,逐步探索、循序漸進地找出適合中國實際情況的監管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