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反映扭曲的官民關系

 

　　考慮到東方國家公民社會的不成熟，一般民眾見到最高領導人時出現情緒激動，這也本屬正常。但這張照片中的朝鮮民眾的情緒，早已不能僅僅用「激動」二字來形容。這群人中，即便是反應淡定者也是一副感恩戴德、熱淚盈眶的模樣，至於反應強烈者，已經到了不號淘大哭就不足以表達感情的地步。從表情上看，就是教徒對教宗的感情，也無法望其項背。

 

　　朝鮮是個高度講政治的國家。一般民眾見到最高領導人如果反應冷淡，那是不恭的表現，即便不招致牢獄之災，也會影響個人前途。所以，如果民眾在最高領導人面前出現誇張做作的表情，倒也可以理解。問題是，這張照片中的民眾對金正恩的感情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景仰與愛戴，是那種願為其肝腦涂地的由衷情感。

 

　　不過，不管這種感情是如何得「純真」，這都是不正常的。因為民眾與領導人的關系就是納稅人與政府公務員的關系，是戶傭與被戶傭的關系。前者主人，后者是傭工。如果說要感激，那也應是后者感激前者，而不能是相反。

 

　　感情：純屬洗腦結果

 

　　如何解釋朝鮮出現的這種完全顛倒了的主僕關系呢？答案很簡單，這就是精神控制或者說「洗腦」的結果。

 

　　心理學家曾經做過這樣的試驗：如要把「火是冷的」的觀點通過各種手段反覆灌輸進一個人的腦子里，比如先從理論上論證它是正確的，然后再用大量的例子來證明，諸如展示視頻讓其親眼看見火把一杯水燒成冰了，然后再找很多人做現身說法，總之，讓此人接觸到的所有信息都說「火是冷的」，如此反覆之下，用不了多久，此人就會真的相信火是冷的。

 

　　這樣的心理學效應用到政治宣傳上，同樣有效。在朝鮮，經過幾十年如一日的政治宣傳，公眾已經徹底相信最高領導人就是「能力如神，道德如聖」的人間上帝。早在金日成時代，朝鮮就禁止宗教信仰，只容許信仰金日成的「主體思想」。朝鮮人也不能直稱他的名字，只能尊稱其為「大元帥」、「太陽」或「偉大的領袖」。金正日即位后，盡管他的出生地在蘇聯伯力附近，但為強調他是純正的朝鮮人，政府宣稱他出生於朝鮮民族的起源地白頭山（中國稱長白山），并宣傳說，他出生的時候天氣突變，天空中出現彩虹等異常天象。而在金正恩時代，神化個人的做法較之其祖、其父做法有過之而無不及。2012年，20多歲的金正恩獲得元帥軍銜后，7月20日的《勞動新聞》社論就直接稱金正恩為「白頭山天降名將」、「天才的軍事戰略家」。為了強化人民對他的忠誠度，2013年朝鮮官方正式發布了歌曲《除了他我們誰也不認》。在朝鮮，宣傳金正恩的廣告牌、標識遍布全國。在公共場所，到處都掛滿了金家三代領導人的肖像。

 

　　真情：須剝去面具方能顯現

 

　　在此情況下，普通民眾匍匐在最高領導人的足下，對其感恩戴德、頂禮膜拜，其實不僅是必然的政治選擇，更是合乎心理學規律的自然選擇。

 

　　不過，盡管朝鮮人民見到最高領導人時都是無限景仰的表情，背后蘊含的也確實是無限愛戴的真實感情，但實際上，這些感情的寄予對象其實都是經過虛假包裝的「假神」形象從這個意義上說，這些感情都是虛假不真的。至於朝鮮人民對領導人的真實感情是什麼，那只有在剝去了領導人的那層面具后才能顯現出來。

 

　　香港商報評論員 余永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