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深
「如何用化學方法將熟雞蛋變生」、「幾乎所有哺乳動物都可以在21秒左右完成排尿」、「所有語言中都有『huh?』這個詞」……如果我對你說,以上的這幾個「逗比」議題都是最終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研究,恐怕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你在逗我嗎?」
嚴肅不是科學代名詞
很遺憾,這就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只不過這個「諾貝爾獎」并非那個正襟危坐在瑞典皇家科學院中的頒獎儀式,而是由一份美國幽默科學雜誌所舉辦的「搞笑諾貝爾獎」。別看它加上了「搞笑」前綴,但其規格一點不低,不僅頒獎地點是名副其實的哈佛大學,連評委和頒獎嘉賓也多是實打實的諾貝爾獎獲得者。自1991年開始舉行以來,「搞笑諾貝爾獎」在科學界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甚至幾位曾經獲得「搞笑獎」的科學家,最后真的成為了貨真價實的「諾貝爾獎」的獲得者。科學也能「搞笑」?在大多數國人的傳統印象中,科學家往往都是一批不善言辭、不茍言笑的人,尤其是那些獲得偉大科學成就的科學家,更是要麼像陳景潤一樣「鞋子穿反了也不知道」的無我境界,將所有時間的專注在科學研究之上,仿佛一個不問世事的隱士;要麼就像居里夫人一樣,為了科學提取放射物不惜犧牲自己的健康,儼然一位準備時刻赴死的勇士;最差的也要和馬克思或者牛頓一樣,在進行科研的時候,永遠不忘思考全人類的未來發展或者宇宙運行的最高法則,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半神。總而言之,一談到「科學家」,國人腦中總是很容易的聯想起這些自小就熟悉的故事,浮現出一個個愁眉緊鎖、辛苦勞作的嚴肅形象;一談到「科學」,大家就先入為主的感到,這是一項絕非普通人就可以從事的苦大仇深的事業,更遑論能夠從中研究出些「幽默感」來?
應試教育亟待反思
從好的方面來說,國人接受的上述教育,或許的確能夠讓孩子們從小就樹立對科學的尊重和崇敬。但問題是,這樣的宣傳也在不知不覺中令孩子們的學習與科學之間樹立了一座看不見的鴻溝。一方面,它讓很多孩子錯誤的以為,科學天然的就是沉重、嚴肅、刻板的,選擇了科學就等於遠離了歡樂、幽默、興趣等等,將科學與痛苦劃上了等號;另一方面,將科學的成就與清教徒式的生活、高度的自我克制、誇張的犧牲精神等等崇高行為聯繫在一起,客觀上使科學仿佛成為了絕少數「學霸」才可以從事的事業,令大多數孩子對科學望而卻步。所以,與外國時不時就見諸報端的「少年科學天才」相比,內地雖然不時出現「少年高考狀元」,卻絕少真正見到能夠在科學領域闖出一片天空的「少年極客」、「少年科學家」。更重要的是,在如今內地的教育環境中,無數的家長與教師仍舊在不斷的宣傳這些陳腐的形象與價值。君不見,每到高考之前,內地學校中類似於「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就算沖得頭破血流,也要沖進一本線的大樓」這樣「血腥暴力」的雷人標語仍舊是層出不窮,仿佛學習是一件「拋頭顱灑熱血」的犧牲。而近期網民熱烈討論的內地校服「全球最醜」話題,其實也隱含著類似的價值取向:并不是孩子們不想穿的好看,也不是我們做不出漂亮的校服,而是在很多家長和教師的眼中,上學是去「寒窗苦讀」,穿那麼漂亮,除了會分散「學習精力」,還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搞笑諾貝爾獎」的創始人之一——Marc Abrahams在一次TED演講中,說他創辦搞笑諾貝爾獎的初衷十分簡單,那就是表彰那些「能夠讓人笑,然后讓人思考」的研究。雖然許多研究看似不正經,甚至是對研究經費的浪費,但是只要這些研究能夠引發旁人持續的思考,進而產生對科學研究持續的關注和興趣,那麼距離真正的科學進步也就不會遙遠。反倒是一味的過度渲染,將科學與苦大仇深、艱難困苦聯繫到一起,反倒會令許多原本可能會對科學感興趣的潛力之星遠離科研的道路,足以引起內地教育界的深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