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明生
立法會新界東補選結束。眾所周知，勝選者乃公民黨楊岳橋，成功接替了湯家驊的出缺。初試啼聲的民建聯周浩鼎，僅敗一萬票也算非戰之罪。至於鋒芒畢露的本土民主前線梁天琦，又是否真箇異軍突起、大勝而歸，并且反映了香港政治生態的激烈變化？
來讓數字說明一切吧。
激進本土得票少
梁天琦得票6.6萬多張，表面好像不少，惟得票率其實只有15.4%，無疑仍屬少數。事實上，以政治光譜衡量，由歷屆各區選舉到多項民調均顯示，本港的極端激進主義支持者從來只有一成多；故此，依比例來說，今次選舉結果并無任何激進主義抬頭跡象，激進派不見得把餅造大了。
進一步言，激進派系的餅，實際是不增反減。對比上屆新界東選舉，代表「激進泛民」的社民連名單（梁國雄為首）和人民力量名單（陳志全為首），就分別取得逾4.8萬和3.8萬票，如果再計及打正本土旗號的新民主同盟名單（范國威為首）的逾2.8萬票，即共涉近15萬票，占約25%；也就是說，同樣代表「激進泛民」和本土派的梁天琦，其總得票其實少了4.8萬張，得票率亦少了9.4個百分點，而即使只跟社民連和人民力量比較，總得票和得票率也少了2萬張和3.2個百分點。這樣說，客觀數字所反映的，能夠說激進主義贏得更多支持嗎？
雖然，以上比較未必百分百準確。畢竟，梁天琦不同於梁國雄、陳志全和范國威，本土民主前線也不同於社民連、人民力量、以至新民主同盟。而且，或恐擔心自身支持者一去不返，諸如此類的「既得議席者」都沒有為梁天琦背書，反而公然挺楊（岳橋）。不過，毋庸置疑的是，凡此種種的「激進本土泛民」，皆代表了政治光譜里面最極端的「深黃」一角，支持者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的。所以，要說激進支持者不減反增，明顯是個缺乏事實支持的不準確論調，更莫說實際數字其實不增反減了。
泛民票由激進流入傳統
當然，所謂「含淚地」舍梁（天琦）投楊（岳橋），也可多少解釋「激進本土泛民」的得票下降現象。事實上，代表傳統「泛民」的楊岳橋，得票率便較上屆傳統「泛民」整體所得高出11.5個百分點，相較「激進本土泛民」所流失的9.4個百分點，還有2.1個百分點的額外進帳，意味在「泛民」之內的確存在一定程度的舍梁投楊傾向。然而，箇中原因，究竟是基於「泛民」支持者以大局考慮舍梁投楊，還是因為他們不滿意過於激烈的暴力抗爭？今次選舉只能提供結果，但卻無法提供原因，實難一口斷言歸因前者而非后者。惟可肯定的是，傳統「泛民」得票上升了，「激進本土泛民」得票下降了；當中，在今次激進派系全方位動員之下，已多少透露出「激進本土泛民」的「死忠」（die-hard）基本盤，絕對票數就是6.6萬票左右。
各派須瓜分少數基本盤
不必諱言，今次補選只供試試水溫，各路人馬無疑都將目光放在本年底的立法會選舉之上－－那麼，梁天琦又有無勝算？
如果梁天琦再次贏得6.6萬票，當選機會自然高唱入雲。可是，年底選舉他卻無可避免要跟大量候選人競爭，票源肯定會被大大攤薄，例如票源極之相似的社民連、人民力量、新民主同盟等「激進本土泛民」，都勢必競逐連任或已宣布參選名單，且不排除還有其他理念相近者加入，梁天琦要繼續獨攬6.6萬票幾不可能，而各激進派系會否繼續齊心一致為他背書亦成問題，包括各大政黨以及網上網下各媒體等。
簡單計算兩個狀況。假設今次「激進本土泛民」支持者皆是「含淚」地舍梁投楊，到下次選舉，去屆所有票源再沒半點流失至傳統「泛民」，則25%得票率要供4個「激進本土泛民」瓜分的話，每張名單只能取得6%左右——如果真箇非常完美地準確配票，的確有機會全取4席，因為去屆最后一席（范國威）的當選門檻乃是6.2%；不過，只要出現些許差池，就會隨時回歸3席或者更少，而一旦出現5張名單，則每張平均只會獲得5%，即是會全軍盡墨。眾所周知，在「激進本土泛民」各個黨團之間，要互相合作本已非常困難，至於完美配票更恐是不可能的任務。另一假設，如果以最新梁天琦的15.4%票源計算，即「泛民」支持者都因為反對暴力而舍梁投楊，則4張名單每張平均只能瓜分到不足4%，也就是一席都贏不到。
其餘黑馬可左右大局
今次選舉之中，值得留意的還有一項，就是新界東選區存在其他足以改變戰局的黑馬。其中，獨立的方國珊取得3.3萬票，就是一大矚目亮點，因為以上屆結果來看，這已足夠擊敗范國威以至湯家驊贏得一席。如果說，「泛民」受累激進本土派系而互相「金界」票，方國珊則很可能是首當漁人得利者。至於象徵中間派的黃成智，其得票雖較上屆輕微下跌，但這未必可被演繹為中間立場不受歡迎，當中多少涉及個人因素；重要的是，如果下次同樣轉投中間派的湯家驊參戰的話，中間派名單要取得1席相信也絕對有可能。還有不得不提的是，其他獨立候選人的多與寡，亦會產生不可小覷的影響，要明白在比例代表制下，勝負往往僅一線之差，就似上屆多名知名度較低的候選人，亦一共取得了1.8萬票或約4%選票，而當時最后一席的競爭便只涉區區幾千票。
連串事件未左右選民
事實上，如前所述，整體「泛民」得票率獲得了額外2.1個百分點的進帳，很大程度就是受惠於今屆其
他候選人較少所致。其實建制方面亦然，周浩鼎雖未盡取建制派之前票源，較前略減了1.1個百分點，不過連同親建制的方國珊來計算，大體而言實也得到了1.3個百分點的凈增長。「泛民」所新增的2.1個百分點，加上建制所新增的1.3個百分點，恰好差不多等同今屆選舉其他獨立候選人少占了的3.3個百分點。換以實際得票數字看，建制和「泛民」的總得票則同樣減少了7000多票。所以，建制和「泛民」在今次選舉可謂平分秋色，沒有任何重大得失可言。
總括來說，由旺角暴亂，到立法會內的「拉布」，連串事件其實都沒太多左右選民們的選擇，即是親建制的依然親建制，親「泛民」的依然親「泛民」，當中部分候選人或者較前更加激進，但選民卻未見得隨之變得更加激進了。唯一差別，恐怕是沉默大多數在補選之時更加沉默了，以至投票率大幅減少；到本年底立法會大選，當沉默大多數更多出來投票時，戰局就恐會改寫。
那麼，梁天琦的所謂異軍突起，究竟會否為下屆立法會選舉帶來重大改變，尤其是壯大「激進本土泛民」的版圖？雖然，議會抗爭趨於激進化，還是很有可能的，但對於立法會內的議席分布，差別則未必太大。
數字說明一切，市民誠宜睜開眼睛，莫被坊間的不實說法誤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