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深
電影《刺客聶隱娘》上映之后,意外引發電影「女性主義」OR「反女性主義」的爭論。在劇中,武功高強的聶隱娘最終放弃了可以輕而易舉刺殺表哥、魏博節度使田季安的機會,也錯過了得以匡扶朝廷、重振家族的機會。反對者說,聶隱娘最終放弃刺殺,推翻了其之前辛苦樹立的俠客形象,是將女性與俠客精神與職業素養對立起來的一種狹隘的男性視角;而支持者則認為,聶隱娘最終選擇情感和生活,恰恰是跳脫了由男性一直主導和塑造的「家國敘事」圈套,可以說是對男性秩序的一種最好的蔑視和反抗。
女性權力誰來維護
關於電影的解讀,從來都是見仁見智。但若是跳出電影本身,這兩種觀點更直接反映的,或許是當今中國女性所面對的兩條不同的選擇路徑:是在已經成型的社會體系之中,為女性爭取更高的權力和地位?還是重新建立起一整套基於女性特徵的全新意識形態話語?在筆者看來,無論哪一種選擇,其核心都是一樣的:對「自由選擇權」的爭取。但正是這樣的爭取,由於破壞了傳統的權力結構,毫無意外地招來了眾多男性的冷嘲熱諷。在一篇網絡上熱傳的帖子中,作者在開頭就「義憤填膺」的指出,「當代女權主義的兩大產物:婊子和滅絕師太」。
筆者身為男性,曾經也對女性主義懷有多少「不明就里」的敵意。但在一次有多名女性朋友到場的飯局中,筆者驚訝地聽到在座的幾乎所有女性朋友,都曾經或多或少地受到過性騷擾的對待。而更加令她們痛苦的是,在對男性友人抱怨性騷擾遭遇時,他們會恬不知恥地發出諸如「受到性騷擾你會感到很開心吧」、「還不是因為你穿著太暴露」之類的冷言冷語。在她們看來,這樣的話語暴力,其傷害力甚至遠遠超過了性騷擾本身。正是因為這樣的詭辯不僅將男性的施虐行為進行合法化,更是試圖在用一種無形的「語言權力」進一步限制女性本就少得可憐的選擇權力,逼迫著女性重新回到那個困守家庭的傳統女性角色。語言學家惠特尼曾說,「語言就是一種社會制度」,我們卻用制度來傷害社會。
聶隱娘的幸運在於,在面對暴力威脅的時候,她擁有足以反抗與制衡的力量;在面對道德的綁架與裹脅的時候,她又擁有足夠堅定的自我立場和超然的意識形態選擇。只能說,用「女性主義」與否來定義聶隱娘,顯然是一種南轅北轍的「話語懶惰」,但無疑,聶隱娘卻為中國的女性,活出了一個精彩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