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頂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

　　2016年中國前三個季度的出口貿易數據一如既往地不盡如人意，繼續徘徊在負增長的區間。海關統計數據顯示，出口增速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1.6%，進口增速下降了2.3%，而整體貿易增速下降了1.9%。雖然三季度當季的出口貿易數字好於前兩個季度，但沒有改變負增長的局勢。整體上看，當前中國出口增長的形勢不容樂觀，挑戰大於機遇。(若非特別指出，本文“中國”均指“中國大陸”——編注)

　　出口產業升級效果不明顯

　　中國出口負增長主要是由對美國、中國香港和東盟的出口增速下降引起的。2016年前三個季度的中國出口數據顯示，對美國出口下降1.9%，對歐盟出口增長1.8%，對中國香港出口下降1.8%，對東盟的出口下降了1.9%。對美國的出口下降主要原因是宏觀經濟增長形勢不佳，另外中國低端制造業出口的轉移以及美國“重返制造業”的政策也在推波助瀾。中國香港轉口貿易的下降可能主要緣於外需不振以及加工貿易的收縮。對東盟出口增速下降除了宏觀經濟形勢的影響外，低端制造業的轉移也可能是另一方面的原因。

　　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依然是中國出口的主體，高技術產品的出口增長有限，出口產業升級的趨勢不明顯。從主要出口產品的數據分析，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增長下降2.0%，自動數據處理設備出口下降6.2%，手持電話出口下降1.9%;而勞動力密集型的紡織及制品出口增長了2.5%，機電產品的出口下降了1.8%。不僅勞動力密集型出口占出口總額的份額較大，而且增長率還高於高新技術相關產業。顯然，中國出口產業升級的效果並不顯著，高端制造業的出口面臨著挑戰。

　　加工貿易萎縮是出口增速下降的主要原因，一般貿易出口增長率為正，說明了中國出口的效益提高，自主品牌的產品出口在擴張。從貿易增長的類型看，2016年前三個季度的一般貿易增長了0.1%，而進料加工出口下降了6.5%，來料加工出口下降了6.7%。“兩頭在外”且出口效益較低的加工貿易產品出口下降是整體出口負增長的主要原因，一般貿易出口的增長說明中國自主品牌產品的出口在增長。

　　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長的萎靡一定程度上拖累了中國出口的增長。前三個季度中國出口的數據顯示，中國對巴西和南非的出口大幅下降，同時對東盟的出口也處於負增長的區間。新興經濟體在金融危機之後的債務危機問題突出，侵蝕新興市場國家財政的可持續性，也出現了對外貿易大幅下降的趨勢，近年出現的對新興市場國家出口大幅增長的局面難以為繼。

　　各項出口貿易促進政策作用的特征明顯。前三季度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顯著增長，對巴基斯坦、俄羅斯、波蘭、孟加拉國和印度的出口分別增長了14.9%、14%、11.7%、9.6%和7.8%，整體上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進出口貿易約占對外貿易總額的四分之一。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已經在出口貿易層面顯示了效果。

　　出口增長的挑戰和機遇

　　中國出口增速下降是內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勞動力成本的提高和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的轉移是出口下滑的主要內部因素，而世界貿易增速的下降以及外需的不振形成了外在壓力。短期內，內外環境都難以有實質性的改變，中國出口低速增長的趨勢將會持續。

　　不利於出口增長的因素方面，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和出口產業的轉移是不可逆轉的趨勢，這必然帶來傳統比較優勢產品以及加工貿易產品出口的下降。中國勞動密集型產業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上升而競爭力下降，正在逐步向東南亞等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國家轉移。這雖然有利於提升中國出口的質量和效益，但會減慢出口的增長。這個趨勢在短期內不會改變，而高端制造業出口又很難在短時間內提升，決定了中國出口低速增長將會成為“新常態”。

　　高房價帶動的商務成本提升也是一個重要的不利因素。今年以來，中國房地產迎來了新一輪的上漲浪潮，這推高企業的生產和商務運營成本，並且也間接推高勞動力成本，同時不利於高端制造業的發展。高房價對實體制造業的影響整體上弊大於利，還會擾亂實體制造業的發展積極性。

　　美歐等發達經濟體經濟增長形勢低迷，以及“重返制造業”政策不利於中國出口。美國和歐盟等發達經濟體還沒有完全從全球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中恢複，經濟低速增長，為了刺激就業提出了回歸制造業的主張，這些因素都不利於中國出口。美國和歐盟分別是中國的第一和第二大出口市場，美歐需求的不振直接影響中國的出口貿易。

　　出口產業升級面臨競爭，短期內難有較大的發展。高端制造業是中國未來出口發展的方向，但發展高端制造需要面對激烈的外部競爭，難以在短時間裏成為中國出口增長的主力。

　　有利於出口增長的因素方面，各項貿易促進和便利化措施的紅利會逐步顯現。近年來，政府出台了多項對外貿易穩定增長和調整結構政策，在清理和規范進出口環節收費、穩定人民幣彙率、推進外貿新型商業模式發展、提高貿易便利化水平、改善融資服務、優化進口關稅結構、優化出口退稅率結構、支持服務貿易發展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措施。這些政策的積極作用會逐步顯現，促進出口貿易。

　　深化改革與開放的一系列政策規劃和布局將成為出口增長的新動力。中國國內自由貿易試驗區將為對外出口提供便利，對外自由貿易區建設和戰略推動貿易自由化並促進中國的出口，而“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有利於中國與沿途相關國家之間的貿易。

　　美聯儲加息和人民幣的貶值預期會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中國出口的競爭力，從而有利於出口。但這一因素的作用是否能夠成立有待於觀察，也難以在較大程度上有利於出口。

　　綜合以上的分析，今年四季度的出口貿易預計會略有好轉，主要原因是季節性的聖誕節和年底采購。但由於內外影響出口貿易的因素沒有實質性好轉，而且在短時間內都不會有改觀，故而中國出口增長仍然面臨較大的挑戰，形勢不容樂觀，2016全年的出口貿易預計還會維持在負增長的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