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央行肯定一點都沒有料到,8月11日的人民幣主動大幅貶值會對國內外市場造成如此大的衝擊,而且這種巨大衝擊還會向全球市場的各個角落進一步蔓延。先有亞幣隨人民幣全面貶值而引發全球不少國家貨幣競爭性貶值,後有上個星期全球各國股市及大宗商品價格全面暴跌,國際熱錢開始快速逃竄尋找安全的地方,並由此引發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以來最為嚴重的全球金融市場巨大震蕩。
全球哀鴻遍野
上個星期五,美國股市以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最為慘烈的方式報收,上個星期道瓊斯指數和標準普爾500指數的跌幅都達到5.8%以上,創2011年9月以來最大跌幅,納斯達克指數跌得更慘達6.8%。歐元區Euro STOXX 50指數急跌3.2%,比今年4月觸及的高位已經回調近20%以上。上個星期,上海綜合指數也大跌11.54%,與6月12日的5178點相比累積暴跌了32.3%。MSCI亞太指數全周跌5%,創2014年2月以來的新低。香港恒生指數上個星期也下跌了6.6%,是2011年9月以來最大單周跌幅,同時也創2014年5月13日以來最低位。臺灣股市指數跌到10年線以下,從4月高位也暴跌了22%以上。
不僅全球股市暴跌,國際油價與大宗商品價格也暴跌。比如紐約期油上星期五下跌到每桶39.89美元的6年半新低,跌穿40美元大關,而且連續下跌8個星期,創下了1983年以來最長的連跌紀錄。而布蘭特期油低見每桶45.18美元,也創6年半新低。
隨著國際石油及大宗商品價格的暴跌,新興市場的股債匯市場都遭到大量的拋售。上星期五墨西哥披索、巴西雷亞爾、俄羅斯盧布、馬來西亞林吉特、智利披索,以至韓國圜、印度盧布、新臺幣兌美元統統下跌。儘管美元匯率指數同日下跌了0.89%,美元兌歐元、瑞士法郎及日圓下挫,但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的金融市場危機更在越演越烈,大量的資金正在從這些市場撤出。
也就是說,自從8月11日中國央行對人民幣主動大幅貶值以來,全球市場就開始出現了巨大震蕩,先是不少國家的貨幣競爭性貶值,隨之當中國8月財新製造業PMI指數公布初值為47.1,遠不及預期的48.2,或創下2009年3月來最低之後,全球各國股市就出現恐慌性拋盤,投資者都在擔心中國經濟和全球經濟增長放緩。所以,股市、匯市、債市等立即受到重創,恐慌指數快速飆升,全球市場哀鴻遍野,好像又回到2008年的金融危機及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的時刻,甚至於回到了1929年的全球經濟大蕭條的情景。
主動貶值帶來震蕩
人民幣主動貶值為何會引發全球市場如此震蕩?
首先,這次中國央行突然主動地對人民幣大幅貶值,儘管解釋為一次性的,目的是校正人民幣匯率中間價與現匯價的偏離,是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市場化改革,但是國內外市場並不認同這種解釋。因為,投資者及各國無法從這些言論中預測中國決策者對市場是如何反應,更遑論由此來預測未來人民幣的走勢。之前,中國央行一直在強調人民幣匯率基本上處於均衡水平,所以人民幣匯率能夠在一個較長的時間內穩定,但是央行突然讓人民幣主動地大幅貶值不僅改變了這種穩定,而且人民幣的均衡匯率也消失了。
還有,這次中國央行強調人民幣匯率主動貶值是增加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市場化程度,但無論強調人民幣主動貶值的一次性還是校正幅度3%,這種對人民幣匯率人為地控制只能與市場化越來越遠。更為重要的是,現有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也意味著人民幣貶值的預期有轉向外推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市場化作用不但沒有增強,實際上還在削弱,甚至於政府對匯率要增加更多的管制。因為,以前是為了鎖定即期匯率而制訂每日中間價,現在是為了確定參與價而鎖定即期匯率。在這樣的匯率形成機制下,如果政府不增加對人民幣匯率的控制,只是會強化市場對人民幣的貶值預期。現實的市場可以看到,8.11之後不僅絕大多數國際投行都預測人民幣還將大幅貶值,而且現貨市場成交量也隨之激增。如果投資者及各國預期人民幣還將出現大幅貶值,當然會見招拆招,採取應對方式。在這種情況下,全球市場豈不震蕩?
二是人民幣突然貶值的時機不合適。因為,就當前中國的經濟形勢而言,不僅出口貿易下降嚴重,經濟增長壓力正在加大,而且中國股市的風險正在增加,再加上最近天津發生的爆炸事件,更是讓國內外市場認為中國經濟正面臨進一步衰退的危險。而中國8月財新製造業PMI指數的公布,更是強化了國內外市場對中國經濟正在衰退的推測。
中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是幾年來國際市場石油、大宗商品、礦產資源、農產品等商品最大買家,並由此推動全球經濟的繁榮。如果中國經濟增長放緩,甚至於可能出現一定程度衰退,將導致中國外在需求全面萎縮,從而影響不少國家對中國的出口。如果是這樣,將嚴重影響不少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增長,特別是會影響那些對中國需求依賴比較大的國家和地區。在這種情況下,市場會預期,人民幣突然主動地大幅貶值,目的就是為了救中國本身的經濟。
因為,強勢的人民幣已經給中國經濟帶來了巨大損失,特別是中國製造業,並通過乘數效應影響到中國的各個方面。當前中國內需疲弱、數以萬計的中小企業破產倒閉、大量的工人失業、銀行不良貸款增加、地方政府收入減少、房地產泡沫巨大、社會騷動增加等都是與人民幣過於強勢有關。因此,中國央行希望通過人民幣主動貶值來改變當前經濟狀況。如果是這樣,人民幣的貶值預期會進一步強化,投資者必然會撤出高風險的資產,並由此對全球市場造成更多的衝擊。而這種衝擊在什麼時候結束是相當不確定的。易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