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40

大涼山女孩流淌著一個國家的淚水

2015-08-06
来源:晶报

  作者:劉洪波

  這兩天,一篇名為《淚》的大涼山小學生作文,讓無數人讀后淚奔。

  “爸爸四年前就死了……媽媽病了,去鎮上,去西昌,錢沒了,病也沒好……飯好了,去叫媽媽,媽媽已經死了……課本上說,有個地方有個日月潭,那就是女兒想念母親流下的淚水。”

  這些樸實文字,寫出了一個小女孩的悲傷。在父母相繼死后,這名叫苦依五木的小女孩,用稚嫩的肩膀挑起照顧兩個弟弟的生活重擔。在談到這些生活困難時,她給出的答案,叫“我不怕”。這三個字,說出了她的理智,這又是多么令人無語,又動容!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這個小女孩的悲傷與理智,人心在經歷被擊穿的疼痛之后,有時覺得任何文字都無法去緩釋這種痛感,甚至,還覺得那些庸常的抒情與譴責,不僅是可悲的文字應景,甚至是情感褻瀆。是的,我認為,大涼山女孩寫出的,不只是“最悲傷作文”,更是一個時代最難讀懂也必須破解的深刻課題。

  不過,這個女孩在紙面的悲傷,在人面的理智,倒是讓我想到布羅茨基和他的《悲傷與理智》。

  在我的心中,被關押、審判、流放、驅逐過的布羅茨基,就是像神一樣值得供著的偉大作家。最近,他的《悲傷與理智》在中國出版,也讓很多人從中讀到他的生活姿態,他的美學與藝術,還有他的價值對于當下中國的意義。

  布羅茨基寫的那篇《悲傷與理智》,是在評論詩人弗羅斯特的《家葬》一詩。我讀過那首長詩,現在,大涼山女孩的命運,也讓其中這樣的詩行帶給我更為強烈的情感沖擊:

  是的,自從有人因病要亡,

  他就是孤獨的了,而且死后會更孤獨。

  朋友們偽裝跟隨到墳地,

  人入土之前,他們的心早飛了,

  想著快點回到那活人中間,

  去做他們認為是合適的事。

  啊邪惡的世道。如果我能改變它

  就不會如此悲傷。哦,就不會,不會!

  這真是能讓人讀得心酸心碎心絞的詩。當然,布羅茨基的點評更有藝術,更加深刻,他這樣說,“這首非常個性化的詩中想要探求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想,他所探求的就是悲傷與理智,這兩者盡管互為毒藥,但卻是語言最有效的燃料,或者如果你們同意的話,它們是永不褪色的詩歌墨水。”

  現在,我覺得,大涼山女孩寫的作文,說的話語,包含的悲傷和理智,就像弗羅斯特的《家葬》詩歌一樣,都是永不褪色的。甚至,我還認為,大涼山女孩子寫的作文,比起詩歌來說,雖然談不上什么寫作藝術,沒有多少意象哲思,但是,她以平實直白寫出的生活真實,完全可以超過任何藝術真實能夠帶來的情感沖擊。特別是,她以一個幼小的堅強的站立的身影,向這個世界展示了一個無比巨大的陰影,對這個時代來說,就更有現實意義。

  我一直崇拜布羅茨基,他有太多的文字,讓我在感傷中沉思,感受到那種向無生命者求愛,得不到任何的回應,是多么的殘酷與絕望。這個偉大的作家,一生都在與生活巨大的陰影相處與搏斗。不得不說,過去我的這種崇拜與感動,更多的是停留在文字本身,是讓我把目光投向歷史深處。但是,大涼山女孩不同,她現在的悲傷與理智,帶給我心靈的震顫,是緣于現實,是源于真實,由此產生的情感和力量,更加深刻與強大。

  大涼山女孩流淌的,不是一個人的淚水,而是一個時代巨大的陰影。她那一句“我不怕”,更應是一種敦促,一種警醒,沒有什么國家使命,比將孩子帶出恐怖地帶更加重要。

 

[责任编辑:罗强]
网友评论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