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篇名为“封治国:赵柏田《南华录》系抄袭作品”的转发文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业内关注。从内容上看,原文出自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副教授封治国,他于4月4日在微信朋友圈里直指浙江作家赵柏田所著《南华录:晚明南方士人生活史》是“可耻的抄袭”。
4月5日,赵柏田回应澎湃新闻称,《南华录》是文学作品,不同于学术作品,出于体例关系才没有把所有参考文献都标明:“他(指封治国)这样指责抄袭,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而对于赵柏田的回应,封治国还是认为:“他(赵柏田)的问题就在于哪怕他在一两个注释、参考文献里稍微作一点说明,就不会有误会了。”
《南华录一一晚明南方士人生活史》
发在朋友圈里的控诉:“内容雷同”但参考文献未列出
《南华录一一晚明南方士人生活史》由北京大学出版社于2015年5月出版。而封治国所著《与古同游·项元汴书画鉴藏研究》于2013年3月出自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封治国说,《南华录》里有关项元汴的共六十七页的内容基本抄自他的《与古同游·项元汴书画鉴藏研究》与万木春《味水轩里的闲居者·万历末年嘉兴的书画世界》:“只不过以小说家的笔调进行了处理和改写,但仍有少量行文照抄。为增加其所谓的学术价值,文中也有大量文献引用,基本是从拙著的注释中照抄,连我的错误也一字未改。”
“我急往后读,在我较熟悉的张岱与徽商汪然明一节处,我又感似曾相识,取书一校,果然系对李娜著《晚明西湖畔的艺术生活》改头换面……参考文献处并未列出我与其他几位学者的著作,文中注释更未说明,俨然都是他的研究结果。”
封治国还提到《南华录》附图明季沈明臣书迹,其实是中国美院王冬龄先生的属名作品。“做学问如此态度,可耻、可笑、可叹!”
封治国还说:“统一回复:谢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但我不准备诉诸法律手段。第一、他抄的不止我一人,更不止一、两本著作;二、没有精力,画画要紧,安静些好。微信里出口气就0K了。谢谢老师、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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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柏田:体例不同,抄袭之说站不住脚
4月5日,澎湃新闻联系上作家赵柏田,他表示上午已经看到了封治国的指责。“他(封治国)发在自己的微信圈,然后他的一帮学生到处转发。因为他也不是公开发布,所以我也没有做公开回应。”
赵柏田
赵柏田告诉澎湃新闻,写《南华录》这本书时他参考征引的书目约有300多种。“大多数在《南华录》的参考附录里有放上去,部分是没有收录的。也不可能全部收录。因为《南华录》是一本文学著作,不是学院里的博士论文。我没有义务、没有必要把所有的参考征引书目都放上去,这样也不利于读者阅读。”
对于封治国点名批评“内容基本抄自拙著《与古同游·项元汴书画鉴藏研究》与万木春《味水轩里的闲居者·万历末年嘉兴的书画世界》”的那一章,赵柏田表示他共参考了二三十种书目,其中确实也包括了封治国的《与古同游·项元汴书画鉴藏研究》。
“我作为一个作家,写到这块肯定要涉猎、关注到(这些已有书目)。”赵柏田说,“我认为公共性的史料,无论作家、学者都是可以使用的。它不是你独家发现的,不是你的独家史料。”
“我们听说过抄袭学术观点,但你有听说过抄袭史料吗?按照这样的逻辑,我抄的不是一两本书了,是300多本书。我想,如果当时我在参考征引目录里放上所有的书,他们可能就没有什么异议了。”
那么,为什么没有放上所有的参考征引书目?赵柏田回应称是由于“体例关系”:“我觉得他是学术论文,我是文学作品,我没有必要抄袭他的学术观点,文章体例不同。他这样指责抄袭,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历史文学写作是很难的,就像王国维说的‘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你要在可信和可爱之间达成平衡。我加上这么多参考征引书目,也是为了让这本书在涉及具体的人物和史实时能够站得住脚。但是你也不可能很完整地把所有参考征引都放上去。”赵柏田告诉澎湃新闻,晚明史的相关书籍,他该看的都看了,“它们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但是具体到写作,作家有作家的方法,学者有学者的方法,作家如果按学者的方法写可能是不合格的,文学作品如果按学术套路做也是站不住脚的。”
“所以你说史料使用上,我们有交叉、有重叠,这我觉得大家都应该可以相互理解和尊重的。不能因为你使用过了,我就不能用了。”他坦言这个事对他造成了干扰,“我认为大家还是得正视这个事,不是说一些过头的、意气的话。这实际上是学术规范和文学写作之间交叉和矛盾抵触的地方。”
封治国:引用别人著作的时候要予以适当的尊重
对于赵柏田的回应,封治国于4月6日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自己料到会有这样的回应,但还是认为赵柏田的引用缺乏尊重:“如果这样的话,会给社会造成一种严重的误导——你只要说一句我不是纯粹的学术著作(就可以免责)。”
封治国表示《南华录》确实不是纯粹的学术著作:“但是里面使用的材料及一些写作方式还是具备学术写作的一定标准。可以说至少是一个半学术作品。”
“《南华录》里面有很多我们已经使用过的材料,(这些材料)并不是他本人看的,而是从我们的著作里摘录的。”封治国说,“这些文献确实是大家都可以用的,但是有的文献是我们在研究过程中非常辛苦地发现的。我这里有些史料还是我首次发现的。那么你在引用的时候,对作者要有一个基本的尊重。”
封治国告诉澎湃新闻,他也希望自己的学术著作能有人看,有人用,“这是非常好的事情,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赵柏田的问题就在于哪怕他在一两个注释、参考文献里稍微作一点说明,就不会有误会了。”
“他有内容,不是一点点,而是有特别的多是从我和万木春的书里抄的,再用他的文体进行改写。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有剽窃的嫌疑。因为他书里没有任何说明,这个态度是很不好的。”封治国坦言赵柏田确实在这本书里下了不少功夫,看了不少东西,这是好的。“但是在引用别人著作的时候,要予以适当的尊重。这也是最基本的当代做学术的规范。因为这本书还是具有一定学术写作的性质。”
封治国还举例几年前有一家航空公司的刊物曾改写过他的论文。改写之前该刊物和他打了电话,改写后也在文章末尾特别注明了“改写自封治国的文章”。“那么只要有这些东西,就不构成学术侵权了。”
他说,写过《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的张宏杰也是以小说家的笔法写历史。“但是别人都很真诚地标出了文献出处,包括参考了哪些现代著作。”
最后,封治国证实自己不准备诉诸于法律手段,但他认为这类事情会对社会造成不良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