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國英觀察

　　理想主義者大都以豪情開場，以悲情收場，但愿牟其中能夠打破這一劇情規律，盡管這對于已逾古稀之年的他而言，事實上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9月27日早晨，以信用證詐騙之名被捕入獄的牟其中，在身陷囹圄16載之后，再次迎來了他的第三次新生（共入獄三次），或許，伴隨著這位老人的出獄，他在獄中沉思已久的商業創意、乃至商業哲學，還將引起一波又一波輿情的熱議、爭議、甚至嘲弄。

　　不以成敗論英雄，放眼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商界，論理想主義者的豪情，迄今還沒有人超過牟其中，他具有超人的商業洞見，早在上世紀90年代初，他就成功演繹用罐頭換飛機、發射衛星的商業傳奇，還曾試圖開發滿洲里、夢想炸開喜馬拉雅山……

　　同樣，若論理想主義的悲情，迄今也沒有人超過牟其中，他前后三次入獄，最近一次甚至是身陷囹圄16載之久，而且與另一個曾經悲情的商界傳奇褚時健相比，牟其中的理想主義情結顯然更甚，為了堅持自己的“無罪”，他在獄中拒絕保釋就醫，為了能夠再次東山再起，他在獄中大練體能、堅持學習思考。與褚時健能夠和光同塵“委屈”接受田樸珺的采訪相比，同樣高齡的牟其中依然是烈如金剛，甚至還曾在獄中與早年下屬當下商界網紅的馮侖隔空打起嘴仗。

　　牟其中早期的風云激蕩，在于其對改革大潮的順勢把握，在過往的30多年里，我國市場經濟領域的放開，大體是依循商品流通領域、生產經營領域、金融服務領域漸次展開的。牟其中最經典的“用罐頭換飛機”，是與上世紀80年末我國商品流通領域開放的大背景相合拍的；而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民企紛紛戴上紅帽子（掛靠國有或集體企業）相比，其時的牟其中仍在大開大闔地進行商業擴張，顯然是不合時宜的；當然，最終導致其上世紀90年末被捕入獄的，還是其試圖跨越我國市場經濟的開放進程，彼時的金融領域尚是國資主導鐵板一塊，牟其中卻嘗試控制信用社、甚至還涉嫌虛開信用證，這顯然是在挑戰其時的金融制度和外匯管理制度。

　　感慨牟其中，并非是對其曾經違法違規事實的認同，更并非是大而化之地指責其時的金融制度（因為，任何領域的開放進程，均有一個與時俱進的漸進過程），而是期待當下經濟層面的改革，能夠通過制度性構建，給未來的商界弄潮者、商界理想主義者更多的試錯空間和包容空間。

　　當然，在牟其中被捕入獄的16年里，無數曾經順應時勢“戴上紅帽子”的民企，早已去掉紅帽子徹底還原為民企，我國金融領域的開放也已呈日新月異之勢，當下的商業弄潮兒借助移動互聯、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其理想主義情懷已經更容易結出商業實踐的果實。

　　但是，與當下技術創新和模式創新的加速迭代相比，事關市場經濟深化改革的制度性創新，早已經不是追隨與否、或包容與否的問題，而是應進入著眼于中長期框架性構建的問題，比如，應減少相關領域的法律模糊地帶，真正做到法無禁止皆可為，再比如，還應減少事關稅費等領域的“嚴法寬行”，以此杜絕選擇性執法的可能性。

　　商業的理想主義者，可以在實踐中碰壁，可以因經營管理不當而失敗，但是，絕不能因制度解釋的模糊而遭到傷害！